清晨的微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织出一片朦胧的金网。殷云姝刚在浴室洗漱完毕，镜中的自己换上了一袭淡紫色长裙，裙摆上绣着几支缠枝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出柔缓的弧度，衬得她眉眼间的温柔都添了几分雅致。
她抬手理了理碎发，便轻手轻脚走向凌瑾妤的房间。指尖刚触到门把手，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被她轻轻推开了
视线落进房间的瞬间，殷云姝愣了愣，随即停下脚步，连推门的动作都放得更轻了些。
房间里，凌瑾妤已经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了。她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身上穿了件黑色的圆领棉布上衣，可这一身黑穿在四岁孩子身上，总显得有些……过于素净了。
“妤儿？”殷云姝推门走进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讶，“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妈妈还想着来叫你呢。”
凌瑾妤闻声抬头，看向门口的人。她昨晚想事情到后半夜才合眼，可脑子里那些关于殷家产业的报表、暗中势力的调度清单还在打转，天刚蒙蒙亮就醒了。这种常年被繁杂事务催着早起的习惯，早在上辈子接手殷家后就刻进了骨子里，哪怕如今换了个四岁的身子，也没轻易改过来。
可这些话自然没法对殷云姝说。
她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像个普通孩子，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知道……醒了就起来了。”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倒也糊弄过去了。
殷云姝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衣领，确认衣服穿得周正，没歪了袖子也没系错扣子。目光在她一身黑上打了个转，她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女儿软乎乎的脸颊：“你这孩子，怎么挑了这一身？”
凌瑾妤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黑色多方便，耐脏，也不用费心思搭配，而且………夜里杀/人更方便。上辈子她的衣柜里都是黑的，早就习惯了。可对着妈妈的目光，她只能抿着唇没说话。
“你皮肤白，穿这黑色倒是真衬，显得小脸更嫩了。”殷云姝先夸了句，话锋却又轻轻一转，带着点无奈的温柔，“但你不觉得太单一了吗？妈妈给你找件好看的换好不好？”
她说着便起身走向衣柜，拉开门时，目光径直落在了挂在最显眼位置的一件裙子上——那是件粉紫色的小裙子，料子是细腻的软缎，领口和裙摆处用金线绣了几朵盛放的玫瑰花，针脚细密，阳光落在上面时，金线会泛出温润的光泽，好看得紧。
殷云姝小心地把裙子取下来，转身走到凌瑾妤面前，眼里带着笑：“你看这件，粉紫色多温柔，上面绣的还是你最喜欢的玫瑰花呢。前几天刚给你做的，一直没舍得拿出来，今天穿这件好不好？”
她边说边把裙子轻轻搭在凌瑾妤腿上，指尖拂过那些金线绣的玫瑰，“你瞧这花绣得多精致，穿在你身上，肯定像个捧着玫瑰花的小仙子。”
凌瑾妤垂眼望着腿上的裙子，粉紫色柔得像春日里的薄云，金线绣的玫瑰舒展着花瓣，栩栩如生。她确实喜欢玫瑰，上辈子在殷家老宅的花园里，她总爱对着那片玫瑰园待上片刻，只是这喜好，她从没特意跟妈妈说过，妈妈却悄悄记着，还绣在了裙子上。
她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殷云姝眼里期待的笑意，上辈子冷硬惯了的心忽然软了软。她上辈子忙着争权夺利，哪有人这样揣着她的喜好，柔声细语地劝她换件裙子？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好。”
殷云姝眼睛一亮，立刻笑着帮她脱外套：“这才对嘛。你呀，小小年纪就爱穿深色，跟个小大人似的，穿点鲜亮颜色，才像我们妤儿该有的样子。”
凌瑾妤任由她摆弄着换衣服，粉紫色的裙摆落在腿上，软缎贴着皮肤温温的，那几朵金线玫瑰像是落在了衣上，也轻轻落在了她心里。窗外的阳光又亮了些，透过窗帘缝洒在裙子上，粉紫泛着柔光，金线闪着碎亮，倒真比方才那身黑，多了不知几分孩子气的鲜活。
换好衣服，凌瑾妤刚转过身，殷云姝就眼亮了亮——她身上那件粉紫色的裙子真衬人，裙摆上用金线绣的玫瑰顺着衣料弧度铺开，灯光下细闪着柔光，把她原本偏冷的肤色都映得暖了几分。
殷云姝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自己取了梳子站到身后。镜子里，粉紫色裙身衬着她松松披在肩头的长发，几缕碎发贴在耳后，倒让那身精致的裙子添了点随性的软意。
“别动，给你编个辫子。”殷云姝的声音放得很柔，木梳划过发丝时轻得很，生怕扯到她。凌瑾妤顺着她的力道微微仰头，镜子里能看见殷云姝低头的样子——睫毛轻轻颤着，手指分着头发时格外认真，指尖偶尔擦过她的后颈，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却不觉得凉，反倒有点舒服。
她太久没被人这么梳过头了。凌瑾妤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恍惚想起上辈子。母亲走的时候她17岁岁，之后梳妆台就再没人碰过。她要么让头发散着；要么在脑后扎个高马尾
“好啦，你看看。”殷云姝的声音把她拉回来。凌瑾妤抬眼，镜子里的自己变了样——头发被细细编成长辫，顺着肩垂下来，发尾还系了根浅粉的丝带，刚好和裙上的粉紫衬着，轻轻晃着。不像她自己扎的那样硬邦邦，这辫子松松的，带着软乎乎的弧度，配着那身绣玫瑰的裙子，连她平时冷清的脸，都显得柔和了些。
“喜欢吗？”殷云姝双手搭在她肩上，从镜子里看她，眼里带着笑，像盛了点暖光。
凌瑾妤看着镜里的辫子，又低头瞥了眼裙摆上的金线玫瑰，嘴角轻轻扬了扬。那笑很淡，却不是平时应付人的客套，是从心里慢慢冒出来的，带着点陌生的热乎气。她天生对情绪就不敏感，像心里隔了层东西，喜怒哀乐都摸不清。上辈子管着殷家，连着L洲的事，十九年里神经一直绷着，更没心思琢磨这些
可这会儿，后颈还留着梳子划过的轻痒，发尾的丝带蹭着锁骨，身上是妥帖好看的裙子，身后有殷云姝的目光，她是真的觉得高兴。
殷云姝在镜子里看清她这笑，眼尾立马弯起来。她就知道，妤儿不是冷，只是心里那点软还没露出来。她轻轻捏了捏凌瑾妤的肩膀，声音更柔了：“喜欢的话，以后妈妈天天给你编，换着花样配你这些好看裙子。”
凌瑾妤没说话，只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笑了笑，比刚才更真切了点。
早饭后，凌景珩拉着凌瑾妤的手去了书房，“想看什么？爸爸帮你拿。”
凌瑾妤站在书架前没动，目光缓缓扫过那些书脊。前世她会的够多了，管理公司、镇宗族、掌地下势力，电脑、制毒、医术、格斗、暗杀、枪法样样行，如今还能学点什么？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回到了小时候，不必再为守家业彻夜难眠，不用对着血腥报告冷静分析。那……还能学点什么？
视线漫过历史册页、科学画册，忽然被书架中层一抹柔光绊住。是本硬壳书，深紫布纹封面上烫着银字：《世界宝石与水晶图鉴》。旁边还斜插着两本，一本画着宝石切割图，一本印着水晶原石照，阳光落在上面，竟像有碎光在跳。
凌瑾妤的脚步下意识挪了过去。她仰头看着那本书，指尖差点要碰到书脊。
上辈子她见过无数宝石，自己也有很多定制的首饰
可此刻看着书封上印着的紫水晶原石，像一块浸在水里的紫葡萄，她忽然愣了愣。
设计。
她可以学设计啊。
不是为了给家族产业拓展新业务，不是为了用设计稿换利益，就只是为了把这些亮晶晶的石头，变成好看的东西。不用考虑成本，不用算计收益，就只是跟着心里的喜欢去做。
“看中这本了？”凌景珩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本宝石图鉴，伸手就把书抽了下来。书页有点沉，他翻开第一页，里面是张巨幅的钻石矿脉照片，阳光下的钻石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喜欢宝石？”
凌瑾妤点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书页上那颗梨形钻石的图片，声音比平时软了点：“想看看。”
凌景珩点了点头，和殷云姝一起陪着凌瑾妤坐在沙发上看书
虽说凌瑾妤在很认真的、一目十行的看
翻了一半后，凌瑾妤从书中抬起头，一脸正色道：“爸爸，妈妈，我想学设计。”
表情严肃、语气认真，没有开玩笑
凌景珩和殷云姝对视一眼，随即看向凌瑾妤
凌景珩爽笑出声，“好，过几天爸爸就去找人来教你。”
凌瑾妤的嘴角微微勾起，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那笑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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