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
林晚准时敲响了801的房门。昨晚她在走廊的沙发上几乎没怎么睡，一方面是环境陌生，另一方面是心里记挂着沈寂的状态。系统说他的黑化值高达78%，意味着随时可能因为一点刺激而情绪失控，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谁？”门内传来沈寂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比昨天更加沙哑，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
“沈老师，是我，林晚。该起床了。”林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活力。
里面沉默了几秒，传来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又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沈寂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头发睡得有些凌乱，眼下的青黑比昨天更深了，显然又是一夜未眠。他看了林晚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向卫生间。
林晚跟了进去，看到他洗漱台上放着的牙刷和牙膏都已经很旧了，旁边还有几盒拆开的感冒药，说明书散落着，看起来像是从未认真吃过。她想起小雅说的话，眉头微蹙。
沈寂洗漱完，走到衣柜前挑选衣服。他的衣柜里大多是深色系的基础款，面料看起来不错，但款式都很陈旧。林晚注意到他拿起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时，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肩膀微微颤抖。
“沈老师，今天降温，您穿这件高领的吧，暖和些。”林晚主动建议道。
沈寂动作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你很懂？”
“呃……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只有八度，您昨天咳嗽得厉害，还是注意保暖好。”林晚老实回答。
沈寂没再说话，却真的换上了那件黑色高领毛衣。林晚松了口气，连忙去茶水间给他泡了杯感冒冲剂。冲剂是她昨天特意去附近药店买的，选了温和不刺激的牌子。
她把冲好的药递到沈寂面前：“沈老师，喝了药再走吧，对咳嗽好。”
沈寂低头看着那杯棕色的液体，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语气带着明显的抗拒：“我不喝。”
“为什么？医生说……”
“我说我不喝！”沈寂打断她，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眼神也冷了下来，“别再给我灌这些没用的东西。”
林晚被他突然的怒火吓了一跳，握着药杯的手僵在半空。她能感觉到他情绪的瞬间变化，那是一种对“被关心”的本能排斥，或许源于过去的背叛。
“滴——检测到任务目标情绪波动，黑化值+2%，当前79%。”系统提示音响起。
林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委屈，没有放弃，反而把药杯往前递了递，语气软了下来：“沈老师，这药不苦的，我加了点蜂蜜。您看您咳嗽得这么厉害，要是耽误了拍戏，导演又该为难您了。”
她刻意提起导演，是因为昨天她隐约听到小雅说，这部戏的导演以前是沈寂的粉丝，但自从他被黑后，态度就变得很微妙，时不时会给沈寂出难题。
果然，沈寂听到“导演”两个字，眼神闪烁了一下，沉默了几秒，终于伸手接过了药杯。他没有看林晚，皱着眉，一口气把药喝完，然后将空杯子递给她，语气依旧冷淡：“可以走了。”
林晚接过杯子，看到他喉结滚动着咽下药水，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至少，他没有完全拒绝。
剧组的拍摄地在影视城深处的一个古街道。沈寂的戏份安排在上午，是一场淋雨的夜戏，需要提前化妆做造型。
化妆间是临时搭建的大棚，里面挤满了人。当林晚跟着沈寂走进去时，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工作人员瞬间安静下来，几道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们。
“哟，这不是沈大影帝吗？今天怎么有空来这么早？”一个化着浓妆的女配角阴阳怪气地开口，她是李曼的小跟班，平时没少给沈寂使绊子。
沈寂仿佛没听见，径直走到最角落的一个空化妆台前坐下，闭目养神。
林晚则忙着帮他整理东西，拿毛巾、矿泉水。这时，一个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端着一摞剧本走过，“不小心”撞到了林晚的胳膊，剧本散落一地，其中一本正好砸在沈寂的脚边。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林助理，我没看见。”工作人员嘴上道歉，脸上却没什么歉意。
林晚蹲下身去捡剧本，心里有些生气，但还是尽量平和地说：“没关系，我来捡就好。”
“不用不用，怎么能让你捡呢？”那工作人员假惺惺地也蹲下来，却在捡剧本时，故意用手肘撞了一下沈寂的腿，“哟，沈老师，没砸到您吧？您这金贵身子，要是砸坏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窃笑。
沈寂猛地睁开眼，眼神冰冷地看向那个工作人员，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那工作人员被他看得心里一慌，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说话。
就在这时，林晚突然开口了，她站起身，把捡好的剧本放在沈寂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转向那个工作人员，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这位老师，剧本是你弄掉的，也是你撞到了沈老师，道歉是不是该真诚一点？”
她的话让整个化妆间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小助理，居然敢当众替沈寂说话。
那工作人员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我不是道过歉了吗？一个小助理而已，管这么宽？”
“我是沈老师的助理，维护他的尊严，就是我的工作。”林晚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如果你的道歉只是随口说说，那我认为，你需要重新道歉。”
“你！”工作人员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恼羞成怒，“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让你在剧组待不下去？”
“我只知道，在剧组里，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尊重是最基本的。”林晚寸步不让。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直沉默的沈寂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够了。”
他抬眸看向那个工作人员，眼神冷得像刀子：“我的人，轮得到你教训？”
那工作人员被他看得打了个寒噤，嗫嚅了几句，最终还是不甘地闭上了嘴，灰溜溜地走了。
化妆间里的其他人也纷纷移开视线，假装忙碌。
林晚松了口气，转过身，想对沈寂说句“谢谢”，却见他正看着她，眼神复杂，不再是之前的冷漠，而是多了一丝……探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声音依旧沙哑，却没了刚才的怒火。
“因为他们说得不对。”林晚坦然回答，“沈老师，你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这几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沈寂死水般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多久了？自从他被全网黑后，除了落井下石，还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她的眼睛很亮，里面没有任何杂质，只有真诚和一丝倔强。她眼角的那颗小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熟悉的刺痛。
“多管闲事。”沈寂移开视线，语气依旧冷淡，但林晚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声音里似乎少了些疏离。
“滴——检测到任务目标情绪波动，黑化值-1%，当前78%。对宿主好感度+5%。”
系统的提示音让林晚心里一喜。虽然只是小小的进步，但至少说明，她的坚持没有白费。
这时，化妆师拿着化妆箱走了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沈寂重新闭上眼，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
林晚站在一旁，看着他安静的侧脸。阳光透过大棚的缝隙照在他身上，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她突然觉得，这个浑身是刺的男人，其实内心深处，或许也渴望着一丝温暖和尊重。
而她，会是那个给他带来温暖的人吗？
林晚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林晚，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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