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周一早晨，帕洛斯站在玄关穿鞋，余光瞥见雷狮从楼上下来。自从那个特殊的易感期过后，他们之间像是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协议——不再针锋相对，却也说不上亲近，就像两棵相邻的树，枝叶不相交却共享同一片阳光。

"爸爸的腿怎么样？"雷狮一边系鞋带一边问，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

"打了石膏，需要休息六周。"帕洛斯回答，手指在鞋带上打了个结，"妈妈说他会在家工作。"

雷狮点点头，站起身时顺手把帕洛斯忘在鞋柜上的水壶递给他。"今天秋游，别忘了带。"

帕洛斯接过水壶时指尖微微一顿。他确信自己没有在家里提过秋游的事，更奇怪的是，雷狮他们班的秋游明明是在下周。

"谢谢。"帕洛斯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把水壶塞进背包。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家门，阳光正好，微风拂过路边的樱花树，落下几片粉色的花瓣。帕洛斯习惯性地放慢脚步，与雷狮保持三四米的距离。以前是为了表达抗拒，现在却成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习惯。

"我去训练了。"在学校门口，雷狮头也不回地说，然后转向体育馆的方向。

帕洛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转身走向自己班级的集合点。同学们已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即将开始的秋游。这次的目的地是城郊的森林公园，以红叶和瀑布闻名。

"帕洛斯！这里！"佩利向他招手，"我们组还差你一个人。"

帕洛斯走过去，默默站在小组末尾。他并不期待这次秋游，但至少能远离教室，远离那些总是偷偷打量他和雷狮的目光。自从上周五雷狮在篮球场上公开承认他们是兄弟后，学校里关于他们的议论就更多了。

"听说森林公园的北区有野鹿，"佩利兴奋地说，"我们偷偷去看看怎么样？"

帕洛斯心不在焉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腕——那里的淤青已经褪去，只留下一点淡淡的黄色痕迹。他想起雷狮为他涂药时专注的表情，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与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雷狮判若两人。

大巴行驶了一个小时才到达森林公园。一下车，清新的空气和满眼的绿意就让帕洛斯的心情不自觉地轻松起来。老师宣布了集合时间和注意事项后，同学们便四散开来，按照事先分好的小组活动。

帕洛斯的小组沿着主路游览了几个景点，但佩利一直惦记着北区的野鹿。午饭后，趁着老师不注意，他怂恿大家往北区走。

"听说那里有个观景台，能看到整个山谷，"佩利神秘地说，"而且人特别少。"

帕洛斯本想拒绝，但其他组员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只好跟着一起去了。北区的路确实人迹罕至，铺满落叶的小径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他们来到了佩利所说的观景台——一个突出于悬崖之上的木质平台，确实能看到壮观的山谷全景。帕洛斯站在栏杆边，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和蜿蜒如银带的河流，一时忘记了时间。

"我们再去前面看看吧！"佩利指着一条向下延伸的小路，"那里好像能更靠近瀑布。"

其他人都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帕洛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留在观景台。他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而且这条小路看起来湿滑危险。

"我在这里等你们。"他说，靠在栏杆上。

佩利有些失望，但还是带着其他人继续探险了。观景台上只剩帕洛斯一人。山风轻柔地撩起他的额发，带着远处瀑布的水雾，在脸颊上留下微凉的触感。他深深吸气，松木的清香沁入肺腑，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帕洛斯意识到佩利他们去了太长时间。他掏出手机，发现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距离集合时间只有不到一小时，而这里走回集合点至少需要四十分钟。

更糟的是，手机显示有一条来自佩利的消息：[我们迷路了，正在找回去的路，你先回集合点吧！]

帕洛斯轻叹一声，收起手机，准备独自返回。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右脚踩到了一块湿滑的石头，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栽去。他本能地抓住栏杆，但右脚踝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帕洛斯慢慢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检查脚踝。已经有些肿了，轻轻一碰就疼得厉害，肯定扭伤了。他尝试站起来，但一用力就疼得额头冒汗，只好又坐了回去。

他看了看手表，眉头紧锁。如果现在不出发，肯定会错过集合时间，但以现在的状况，根本走不了那么远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