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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野:秋色渐晚

横滨的海风裹挟着咸湿的寒意,拍打在医院红砖砌成的外墙上。三楼产房的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唯有昏黄的煤气灯光透过玻璃,在湿漉漉的走廊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千草佐和子躺在床上,汗水早已浸透了亚麻色的病号服,发丝黏在苍白的额头上。她的身体因阵痛而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攥着床单,指节泛白。产床旁,接生婆佐藤夫人眉头紧锁,熟练地用温水擦拭着她的脸颊,口中不断低声安抚:“千草太太,再加把劲……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啊——!”一声压抑的痛呼从佐和子口中溢出,她的身体猛地弓起,仿佛要被这无尽的痛苦撕裂。站在产房角落的丈夫稻叶健司听着产房内妻子的嘶吼声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佐和子在剧痛中几乎失去意识,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着,耳边是佐藤夫人的呼喊和青木医生冷静却急促的指令。鲜血染红了床单,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味。

千叶佐和子的指甲深深陷入床单,指节泛白,她拼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嘶吼。然而,腹中的疼痛却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永无止境。

“孩子的胎位不正,情况很危险!”年轻的医生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资深医师,眼中满是求助的神色。

资深医师神色严峻,迅速做出判断:“准备产钳,我们不能再等了。”

产钳,这个在当时象征着希望与风险并存的器械,被缓缓递到医生手中。它的金属表面冰冷刺骨,仿佛带着死亡的气息。佐和子在剧痛中微微睁开双眼,看到那闪着寒光的产钳,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良久之后

“哇——!”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啼哭终于划破了产房的死寂。

初生的女婴皱巴巴的小脸挤在一块,哭声却是异常的响亮。

医生小心翼翼的将女婴放置在床旁边,但却还是不敢松一口气。佐和子的脸色已近灰败,呼吸微弱,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了过去。

产房的门被打开,稻叶健司略显狼狈的冲进的产房,轻轻的握住了千叶佐和子的手“医生,我妻子她……”健司的声音哽咽了。

医生正在为佐和子处理产后出血,声音镇定:“稻叶先生,您夫人失血过多,情况还不稳定……我们会尽力的……。”

窗外,天色渐渐破晓,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照亮了横滨港的轮廓。稻叶健司看着自己的妻子从产房转移进了抢救室,心里泛起阵阵凉意。

产妇大出血,需要紧急输血。可是,医院的血库告急,合适的血型迟迟未能找到。佐和子的生命体征逐渐微弱,心跳声也越来越缓慢。

那个清晨,医院的产房里,生与死的较量落下帷幕。她在母亲的血泊中来到这个世界,她的诞生伴随着痛苦与希望,也为她日后在横滨的命运埋下了第一笔注脚。

医院的白色窗帘被晨风吹起一角,阳光穿透玻璃,在稻叶健司颤抖的手背上投下斑驳光影。他怀里的女婴正发出细微的呓语,粉嫩的小脸皱成一团,全然不知母亲已在半小时前因产后大出血永远闭上了眼睛。产房里弥漫着消毒水与血腥味的混合气息,医生摘下染血的手套,低声叹息:"稻叶先生,令夫人已经尽力了......孩子很健康,是个漂亮的女孩。"

那个在外人面前永远保持体面的男人没有抬头,只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女儿温热的脸颊。佐和子曾在怀孕时笑着说,若孩子在秋天出生,便取名为"秋",因为她最爱的便是横滨港边被秋阳染成金红色的海面。如今女儿果然在深秋降生,而他的挚爱却如凋零的枫叶般逝去。他想起佐和子嫁给他时,坚持保留了娘家的姓氏"千草",说那是承载着她童年记忆的符号。此刻,这个姓氏突然有了更沉重的意义——他要让女儿沿用"千草"的姓氏,让这个名字成为纪念佐和子的永恒碑铭。

"她叫千草秋。"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千草,秋天的秋。"

出院那天,横滨的天空飘起了细雨。他用襁褓将秋裹得严严实实,撑着一把黑色旧伞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他胸腔里反复回响的悲恸。路过港口时,秋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像极了佐和子的蓝色眼眸好奇地望着远处停泊的汽船,小小的手突然抓住了健司的衣襟。那一刻,健司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所有的哀伤似乎都在这微弱的牵绊中找到了暂时的落点。

稻叶健司抱着千草秋会到家中,“爸爸……妈妈她……”十岁的稻叶苍介站在门口,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他只知道这个孩子夺走了他母亲的生命。稻叶健司心中哽咽,嗓子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她夺走了母亲的生命……”稻叶苍介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的砸在地面上。

“别这么说……她是无辜的”

稻叶苍介的态度非常明显了,健司也不好强制让他们相处,沉默的气息蔓延在他们中间。秋像是察觉到什么了一般哇哇大哭起来,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只是苍介被吓到之后头也不回的跑进自己的房间,而独留健司一人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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