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就在顾王爷一派的人战战兢兢时,龙椅上的那位就已经将目光移到了顾王爷身上,那目光似有千钧重,压得顾王爷怎么都抬不起头。
“顾卿,你怎么说?”那声音淡淡,像是千年的寒潭,带着幽深的冷意,使大厅上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顾王爷到底是在朝堂上混了这么多年,到底是有些底气,闻言也是很快跪下,语气坦然道:“陛下,老臣与张大人手中是有了确切的证据,才敢将夜家公子下令关押的!”
他闭口不提乐逸政的事,只将重点放在了夜清宴的事情上,“老臣手上有夜清宴与北契使者来往的文书,其上言论十分大胆,隐隐有谋反之意,那夜家颇有资产,老臣实在不敢怠慢,才将人扣押。”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太监颇有眼色地将大理寺拿到的几分文书都呈上。
皇上接过文书看了看,顾王爷所说不假,上面几个用词确实大逆不道,似乎顾王爷所做也说得过去。
右相私下也看过那份文书,若望中楼的人不来,他此时心中必然十分不安。
毕竟夜清宴实在特殊,若与勾结外邦扯上关系,那就算有十张嘴都掰扯不清。
但是现在……
右相嘴角勾起一抹笑,待皇上将几分文书都看完之后,便上前也呈上一样东西。
“启禀皇上,关于这份文书,老臣恰好有些发现,还请皇上过目。”
太监上前接过右相手上的东西,顾王爷看着,尽管不知道右相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北契王的目光看了看右相,又看了看王爷,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龙椅上的人身上。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明明提出了一桩有利于两国关系的亲事,这气氛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话题又怎么会变成了一位官员的女婿的事情?
他隐约感觉到北契似乎被牵扯其中,但是他听不太明白他们说的话,因此也没有贸然插嘴。
右相呈上来的,是两份白纸,粗看之下,工艺质感都大差不差。
“时卿,这是何意?”
“请皇上仔细观察右边的纸张,那是与顾王爷呈上的物证是相同的质地,而右边,则是老臣从北契购买的北契当地的纸张,”右相停了停,留给皇上观察的时间,才接着道,“这两种纸虽然看着相似,实则大不相同。”
右相将天婼调查出来的事实说出来,“那份用来指控夜公子的文书,显然不是北契纸的质地,若是皇上不信,恰逢北契王在场,何不请北契王屈尊辨认一番?”
顾王爷听到这儿,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他怎么也想不到右相会那纸张来做文章,现如今他为了自证清白而拿出来的文书,变成了砸自己的脚的石头!
北契王从随从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脸色也是一沉。
他好歹是一国的王,怎么会不知道北契被人拿来当枪使了!
现如今北契虽然日渐强大,但是与大盛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他不会蠢到在这个时机在中原做这种事。
这不明摆着找死么?
北契王粗略看了一眼呈上来的两份纸,又将那文书看了看,然后对皇上摇了摇头。
“大盛皇上,这份文书虽然刻意模仿了我国的语言风格和文字,却并不是我国使者的口吻,这纸也是假冒伪劣,并不是我国出产。”北契王为表诚意,还特地站了起来,“我国与大盛交好多年,实在没有这份不轨的心思……”
北契王看着这风口,思索了一下,将方才联姻的事又提了提,“至于联姻的事,是我的王女私下跟我提的,她说是遇见了一位青年才俊,百般请求,这才提出来的。”
北契王这话便是否认了夜清宴的罪名,也就将顾王爷的话全盘否认了。
“皇上!”顾王爷与其一派的人很是敏锐,北契王话音一落便都默契的跪下了,“老臣也是受了有心之人的挑拨,那乐逸政说得信誓旦旦,老臣只担心大盛的安危,才没有查证,请皇上恕罪!”
如今已经不管怎么将右相拉下水的事了,能保住自己已经千难万难了。
“果真如此吗,微臣可是听说顾家的小姐与乐公子可是已经珠胎暗结了,王爷这般积极参与此事,难道不是为了给自己的准孙女婿谋一个前程?”
右相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们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乐逸政是谁?那可是北契王指名要的女婿,如今竟然还与朝中的顾家有牵扯……
事情到了这里,就已经变了质。
顾王爷知道此刻自己多说多错,索性装起了死猪,只跪着为自己粗心失察的事请罪,并不接右相的话。
朝堂一时间便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只因为最上面的那位,脸色已经明显黑了。
整个大殿中,所有朝臣都默契伏地,就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个不慎便惹了那位的眼。
京中一阵风雨欲来的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