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青年跪坐在乐府门前,若不是身上穿的粗布衣裳,但看那张脸,百姓们都要以为是乐公子做的事情败露,被乐知府罚跪呢。
“你看那张脸,真像啊……”好几个人站在他身后指指点点,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些什么,不少人都被吸引了过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乐府门前再次围起了满满当当的人群。
有些好事的,想起了近日广为流传的流言,心中一动。
“端看这言行举止,确实像是乐家人,莫不是……”
“我早说过乐逸政不是乐家的血脉,乐知府怎么会教出那样的儿子,如今想来估计早就被换过了。”
“话说此人出现得也是蹊跷,怎的前二十年都不声不响,如今却蹦出来个这么大的活人?”也有些不信流言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不懂,我三姑儿媳妇的表姐就在桃花村里干活,她说这人老惨了,从小到大诸事不顺,各种要了命的意外连绵不断,如今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人说得绘声绘色,周围的百姓们也忍不住将话听了进去,面上流露出一些惋惜来。
“若真是如此,真是可怜见的,有家不能回……”
张项跪坐在人群中央,头顶着烈阳,人群的议论声将蝉鸣盖过,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滴下来,沿着脸颊,倒像是滑落的眼泪。
他看着乐府门上挂着的牌匾,方正的字迹诉说着主人的平行。
刺眼的阳光像是巨人的手掌,将他狠狠压在地上,压弯了他的脊梁,压折了他的勇气。
若不是恩人将事情真相告诉他,他或许到死都以为是自己命苦,才招来横祸。
却原来自己的命一直都压在别人刀下。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两道身影前后拨开人影走了过来。
张项抬头去看那人,阳光照进眼里让他忍不住湿了眼眶。
“哼,”熟悉的声音响起,张项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华袍的青年正轻蔑地看着他,“就是你在到处散播流言想要冒充我吗?”
一样的两张脸,一跪一站,粗棉与丝绸,张项只觉得他与那人有着云泥之别。
张项忍不住怀疑,恩人说的是真的吗,会不会只是巧合?
他只是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乐逸政见状轻蔑一笑,对乐知府正色道:“父亲,此人眉眼间确实与孩儿有几分相像,但流言所说之事却是子虚乌有,”他说着,转向了人群,放大了声音,“若是大家不信,我大可以滴血验亲,只是不知道这位招摇撞骗的公子敢不敢呢?”
张项闭了闭眼,乐逸政的一言一行,都被恩人猜中了。
众人闻言也是讶然,面对他坦然的态度不由得也有些动摇。
若乐逸政真的是假冒的,他怎么会敢提出滴血验亲呢?
难不成真像他所说,那位跪在地上的公子,只是打着幌子招摇撞骗吗?
人群中一时间议论纷纷。
不远处的茶楼上,小二将精致的糕点一样一样呈上,放轻脚步退下了。
“我已经说过滴血验亲不一定准确了吧,”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手捏起一枚兔子形状的糕点,清朗的声音在静谧的厢房中响起,“更何况乐逸政肯定会在这上面动手脚,张项要怎么办呢?”
时懿欢浅浅笑了笑,柳眉轻挑,道:“他喜欢验就让他验罢,就算验出来,也不过是徒然。”
就如夜清宴想的那样,乐逸政没有半点犹疑,在下人拿来清水后,便二话不说就割开手指,将血滴进碗中,而后一副坦荡的模样看着乐知府。
乐知府略微有些迟疑,他迄今为止,还是不愿意怀疑儿子的,所以从来没有过滴血验亲的念头,但是如今儿子自己提出来了,他便也不再忍耐,也割了手指。
在众目睽睽之下,两滴血在阳光底下慢慢靠近,最后融合在了一起。
“诸位请看,血液相融,在下毫无疑问是父亲的儿子,而这位,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脸有几分相像而想要勒索的江湖骗子罢了!”乐逸政将手中的碗递给下人,由他一遍遍向众人展示。
众人目光专注,看到的都是融在一起的血液,心中不免有些动摇起来。
乐逸政看着张项,嘴角的笑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变得挑衅,“那么,这位公子,你敢与父亲滴血验亲吗?”
张项却笑着摇了摇头,道:“滴血验亲不一定准确,更何况我怎么知道验亲用的水不是你动过手脚的呢?”
“哈,”乐逸政发出一声冷笑,“怕了就直说,何必找这样的借口,就算你怕我动手脚,这周边不是还有许多人家吗,你随意问谁借,都是可以的。”
乐逸政目光扫过人群,脸上的笑渐渐肆意,“总不能他们也会帮我做手脚吧?”
张项面对他的挑衅不为所动。
他跪坐在地上,身子却挺得很直,像一颗青竹。
“我不必做这样的证明,因为我有更直接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