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老爷没有理会她们，而是看向了时夫人，显然是要先听时夫人的话。
高姨娘暗中看着，只觉得心中满是嫉妒。
都这样了，老爷居然还是要听夫人说话！
时夫人捏了捏额角，将自己了解到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言语中没有半点隐瞒和偏颇。
这个叫红儿的丫头，从几个月钱就一直被克扣月例银子，家中有都是老弱残疾，唯一能做事的父亲还烂赌城性，月例银子不够填补家用，一时想不开便去借了高利贷。
眼看着还债的时家就要到了，她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家中的父亲又来催着要家用，手头上没了银子，求了债主也始终不肯通融，一时想不开便吊死在后花园了。
“这是她身上掉出来的借条。”时夫人将拿到的东西递过去，债主的名字赫然就是时懿欢！
那几个丫鬟此时也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道：“请老爷明鉴，奴婢等人也在小姐处借了不少钱，如今利滚利，奴婢们实在还不起了，还请小姐高抬贵手，体谅体谅我们平明百姓吧！”
众人闻言大惊，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时老爷身边的夫妇二人。
夜家是淮扬一带出了名的富商，手上流过的银子比淮河流过的水还多。
时懿欢拿着夫家的钱放高利贷，想来是说得过去的。
众人不由得又想起两家成婚前传出来的流言，说是时家大小姐看中的是夜家的银子！
事情还未查清，有些人便忍不住想象起来。
时家怎么说都是世家大族，怎么会也这般钻钱眼子里了？
实在是不像样，这般做派，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放高利贷在当朝可是大罪啊，为了这点钱竟然连家族的死活都不顾了吗？
不少客人小声议论着，时老爷听在耳朵里，脸色十分不好。
此事若是深究起来，可是会影响时家仕途的！
如今大儿子正要入京当差，二儿子也预备考取功名，在这档口除了这样的事，难保不会有什么影响。
“欢儿，你可有话说？”
时懿欢上前一步，道：“你们既然口口声声说我放高利贷，可有证据，若没证据，空口白舌就想将这泼天的罪名扣到我头上，你们可知这是什么罪？”
几个丫头正气凛然道：“奴婢们敢站出来，自然是有证据的！”
最前头的一个丫鬟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账本，递了上来，道：“小姐常常借着回府探望的理由，来府中催收债款，这本账簿就是奴婢们有一次趁小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起的，里面一应条目款项，都写得明明白白，债主一栏都是小姐的闺名，总不会有错！”
“若是老爷不信，大可到城外的庄子上问问，小姐可不止在府中暗地里放款，庄子上因为小姐而家破人亡的可比比皆是啊！”另外一位丫鬟在时老爷翻看账簿的时候也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指出了更多的受害者。
时老爷与几位大人一同翻看了递上来的账本，里面确实如那丫鬟所说条条框框写得清楚明白，那印章确实是时懿欢的私印。
众人一时间便有些沉默。
如今似乎已经是证据确凿，七品官的夫人抹了抹眼角，低低开口道：“怪道时小姐拼着被人唾弃也要嫁给一个商人，原来是为了这档事，高利贷到底损阴德，眼看着还逼死了一个丫鬟……”
她说到这便停住了，话中的意思惹人遐想。
高姨娘见众人脸色不对，心中不免畅快。
时懿欢，你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还有……
高姨娘的眼神不经意滑过时夫人，压制住嘴角的笑，上前一副忧愁的样子道：“哎，不管怎么样也是这丫头糊涂，月例银子无端被扣难道不知道找夫人问问么，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
她这话一出，众人便是一顿，这才想起来这件事的起因可是因为月例！
一时间好几道目光转向了时夫人。
作为当家主母，丫鬟的月例银子被克扣她不可能不知道，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只能说明要么是时夫人主动克扣丫鬟们的银子，要么就是她治家无方，被下人欺瞒。
这两个说法都对时夫人很是不利，她自己也十分明白，抿了抿唇道：“我可从未在府中听说过这档子事，此事真假，还有待彻查！”
那几个小丫鬟闻言却都面带惊讶，一位小丫鬟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道：“夫人！这青天白日的，您怎么能说瞎话呢！”
她抬起红儿尸体的左手，拉开了袖子，白嫩的手臂上赫然是一道道刺眼的印子！
“红儿姐姐是您房中的三等丫头，平时总是会被派些额外的活计，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多少！前些日子因为问了两句月例银子的事，还被你罚着用鞭子抽呢！”那丫鬟红着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十分难过的事情，“这都是红儿姐姐死前亲口跟我们说的，难道还做得了假吗？”
几个小丫鬟听了她这一声，也都纷纷哭了起来，“我们几个因着是家里没钱才卖了进来当丫鬟，却怎么也想不到在府中不仅被苛待份例，还要被主子小姐这般放贷欺凌，实在是活不成了！”
后花园里哭声一片，几人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样，刺向了时懿欢母女二人。
高姨娘听了心中真是畅快极了，若是不有那么多人在场，她几乎都要笑出来。
瞧瞧时夫人这脸色，如今证据确凿，不说时懿欢会如何，夫人的管家权，肯定就不保了！
到时候只要她再说两句好话，管家权不就手到擒来！
高姨娘仿佛已经可以见到自己接过管家权的美好日子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时懿欢突然开口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