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淮州时府中自己闺房的布局别无二致,不用想就知道是夜清宴的注意。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夜清宴的声音轻轻响起,在静谧无人的房间回荡,他握着时懿欢的手干燥温暖,充满了力量,“尽管目前还不能入住,但我希望夫人以后在府中过得更自在些。”
时懿欢看着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在桃花村时夜清宴的一句话。
“夫人出嫁离家已是难过,如今又远离家人入京,与父母分别,”夜清宴的语气中带着笑意,“只希望这间房能让夫人感受到一丝怀念与温暖,慰藉思乡之情,自然,若是夫人不喜欢的话,也可以改,黄字小队都在外面待命,夫人有哪里不喜欢的,尽管说就是,这是你家,你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
时懿欢闻言摇头笑道:“足够了,这般铺张,日子不过了?”
单是墙上那一幅竹林月夜图,便已经抵得上黄金万两了。
夜清宴却笑着道:“那有什么,银子没了可以再转,自己住的地方自然要舒适才行。”
见时懿欢没有不满意的地方,他牵着时懿欢的手,将她带到了厢房后面。
这里竟然还另外带了小院子,池塘站了小院的大部分,一条鹅卵石的小径自后门环着池塘绕了一个圈,又通往一角的桃树下,树下有个大秋千,树冠遮住阳光投下树荫,小小的麻雀在秋千上蹦来蹦去,一点都不怕人。
从前在桃花村里时懿欢就喜欢去一处有秋千的地方坐着,看着满山的桃树,听着鸟叫很是惬意。
没想到夜清宴竟然记着她的喜好。
秋千被人轻轻推动,时懿欢感受着吹过脸颊的微风,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笑。
她没有反驳夜清宴的话。
从不知道哪个时刻起,她或许也已经将夜府当成了时家以外的另一个归宿。
时懿欢微微抬头去看夜清宴的脸,乌黑的发丝轻轻扫过她的脸颊。
待大仇得报之后……
两人在新居走了好一阵,将整个夜府都粗略看了一遍,时懿欢确实没有什么不喜欢的。
不如说此次因为远离淮州,夜府中增添了不少江南一带特有的景致。
南方的精致与北方的明朗相互结合,竟然产生了奇妙的效果,时懿欢看着,竟然隐隐觉得这里比相府的风光还要舒适一些。
快到黄昏时,两人驱车回了相府。
甫一进门,时懿欢便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
穿过回廊看见丫头们的脸色也是胆战心惊的模样,整个后院一片安静。
时懿欢到了老太君的院子里正要请安,却发现里面坐满了人,听到声音,都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堂姐妹们脸色各异,二伯母脸色尽管不好,勉强还有个笑模样,二伯父坐在老太君下首,脸色却是不大好。
时懿欢缓慢走近,终于将屋内的情况收入眼中。
老太君坐在上首,脸上带着薄薄的怒气,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中央跪在地上的时雨悦。
她一旁是脸色苍白,头发还有些湿润的薇儿。
小丫头眼眶鼻子都微微发红,似乎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纵然仪容整洁,微湿的头发却告诉大家她此前遭遇过什么。
时雨悦跪在地毯上,脸上的神色十分恍惚,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听到下人通传,她身子似乎还抖了一下。
时懿欢想到出府前看到的画面,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没有多看面前的景象两眼,而是按照礼仪给老太君以及二老爷一家见礼。
清婉的声音像是一阵微风,将满室沉闷的气氛轻轻吹去,带来些许生气。
时雨悦听到她的声音,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哭着对她说:“姐姐,你救救妹妹吧。”
她眼睛哭得红肿,钗发微乱,让人看了忍不住升起一丝怜爱。
但时懿欢却并没有因为她这副模样而动摇,转头看着老太君,以及下首一副受害者模样的薇儿,皱了皱眉。
“请恕懿欢失礼,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
老太君显然是气急了,冷哼一声,没再说别的。
二伯母到底宽厚,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却原来时懿欢出府的时候在花园看见的便是时雨悦与薇儿两人。
这些日子两人似乎走得很近,众人只以为她们同为庶出有不少话题可聊,关系应该很好,便都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不少人都看见她们一起在御花园玩儿,不知怎么便起了龃龉,时雨悦喊着什么一把将薇儿推进了池塘了。
如今已是深秋,北方气候又寒冷,池塘水冷,薇儿这个年纪泡一会便不得了了。
当时不少下人都看见了,事情是做不了假的。
时懿欢听着,不禁想起了这阵子时雨悦的异常,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雨悦,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么?”老太君脸色沉沉,在薇儿的抽泣声中出言质问,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追究时雨悦的罪责。
二夫人看着孩子哭得可怜,便有心想劝两句。
“雨悦,不必害怕,两人一时玩闹,失了手也是有的,这其中若是有什么委屈,你大可以说出来,若是错怪了你,老太君也会为你做主的。”
这话听着很是中肯,却惹来老太君的一瞥。
二夫人却不放在心上,作为嫡母,她自认为不论嫡庶对所有孩子都做到位了的,这个薇儿仗着老太君与老爷的宠爱,做了不少出格的事,将二房的脸面都丢尽了。
偏一向重规矩的老太君对此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比对自己的嫡女还疼些,纵然再怎么识大体,二夫人到底还是有些吃味。
再者她背靠的是沈家,并不害怕老太君会对她怎么样。
时雨悦闻言还没有开口,一直抽抽搭搭的薇儿却抬起头,委屈地看向了时懿欢。
“三姐姐,薇儿不过是说了几句三姐夫,您看不过去骂薇儿两声就是了,何必指使五姐姐对薇儿下此毒手呢!”
这话一出,屋内便瞬间安静下来。
时懿欢看着薇儿委屈的面容,目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