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懿欢为了以防万一,还派人到乱葬岗确认过,顾云霄的尸首仍然在在荒地上摆着,被食腐的乌鸦啄得不剩多少了,只有右手上一道标志性的伤疤昭示着他的身份。
而莲火教中,也没有暗中行动的模样,似乎是被时懿欢的一手釜底抽薪整怕了,龟缩回了总部,京中没再找到他们的消息。
如此看来,京中最近流传的谣言,似乎只是一个巧合,与那个已经死掉的人没有什么关系。
可当真如此吗?
时懿欢摸着那变黑的残本,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不知为何,她心中有块地方总是惴惴不安,似乎被什么冥冥中看不见的东西牵扯着,让她不能安心。
只是如今怎么都找不到任何线索,再在这事上纠结太多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先将目光放到面前的危机上。
却说夜清宴因为自己的生意被朝堂上大臣们群起攻之,用种种案例和道理逼迫他从中抉择,加上民间看着自发组织起来的对抗组织,内外呼应着,像是两座高山,似乎要将夜清宴挺直的脊背压垮。
二皇子听着群臣的讨伐,看着皇上与夜清宴有几分相似的沉默表情,纵使目的还没有达到,心中却已经按捺不住地雀跃起来。
有父皇的偏爱和庇护又有什么用呢,再则呢偏爱,总是抵不过百姓的呼声的。
他不信在这样的呼声之下,父皇还能冒着天下大不韪来保你一个身份不明的王爷。
胜利的曙光仿佛就在面前,二皇子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轻轻敲在手背上,若不是还在朝堂之上,他几乎都要忍不住轻轻哼起来。
在又一位大臣上前陈词完毕之后,大殿安静地能够听清每一人的呼吸。
众人从激愤的情绪中稍微抽离,才惊觉最高位上的皇上至今没有说一句话。
都说天威难测,皇上深沉的脸上没有透露任何情绪,众人一时间也摸不清皇上的意思,便不敢再多说了。
即便如此,他们今日已经说得够多了,陈词激昂,咄咄逼人,言语之流畅一看便是有备而来,看来有人沉不住气啊。
皇上的目光在每一位朝臣的脸上一一扫过,脸上却并没有多少震怒,而是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像是一把夺命的软剑,柔柔地刺在众人心上,又狠狠地剜下众人的一块肉来。
最后,皇上的目光落在夜清宴的脸上。
“清夜,你怎么看?”
只是这一声,便在众人的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上了年纪的老臣们暗自咀嚼着这个只属于死者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如何都无法再压下来。
一时间恍然大悟和震惊的情绪同时涌了上来,有的人几乎有些站不住。
是了,夜清宴,晏清夜,这么简单的文字把戏,众人怎么会注意不到!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方才一再被讨伐的夜清宴身上。
被狠狠注视着的夜清宴却只是轻轻上前一步,脸上宠辱不惊,甚至也有些轻轻的笑意。
众人这才从父子俩相似的笑意中品出一些什么来。
“启禀皇上,”夜清宴并没有因此改口,仍然是以一副臣子的姿态,缓缓道出了自己的态度,“诸位大人对微臣的讨伐,确实言之有理,微臣无可辩驳,愿意散尽家财,堵天下悠悠之口。”
他这话一出,众人神情各异,想不通夜清宴在有着这么大的底牌的情况下,为何这般轻易松口,遂了众人意。
二皇子眼底闪过一抹轻视,到底是卑劣的商人,受不住大压力,这样的人,不配当自己的对手。
看来,自己是杯弓蛇影了。
皇上似乎也摸不清夜清宴的意思,忍不住挑起一边眉,道:“当真?”
夜清宴仍然笑着,点点头,道:“自然。”
他环顾了一周,在众人不解或是凝重的目光中,缓缓道:“不过,既然诸位大人要求本王这么做,那么皇上应当一视同仁,对诸位大臣名下的产业,都做同样的处置,才算公平。”
他伸出手,一个一个的点名,“江尚书名下的布庄、刘侍郎名下的酒楼、张翰林名下的酒坊……”
大盛国虽然明令禁止官员经商,但是私下找代理人经营,朝廷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此不少人名下都或多或少有着各种生意,此时被夜清宴一个一个地点出,意外间又多出了不少惊骇。
“……以上这些,按理都应该关闭,否则只有微臣一人,为这官位散尽家产,着实有些吃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