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地宫深处回荡着那声低沉钟鸣的余音。百里弘毅站在青铜台前,眉头紧锁,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石座,指尖仍残留方才拉住臧海时的余温。
“赵秉文早有准备。”他低声说道,“鬼玺不过是诱饵。”
臧海缓缓站起身,神情凝重,香囊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仍在回应刚才那一震。
“他不会就此收手。”臧海声音低哑,“鬼玺虽被取走,但九幽阵未破,地脉依旧不稳。”
百里弘毅点头,正欲开口,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臧海的脸色比先前更白,额角渗出冷汗,身形微微晃动。
“你受伤了?”百里弘毅立即上前扶住他。
臧海摇头,却掩不住呼吸间的紊乱:“不是伤……是蛊。”
百里弘毅瞳孔一缩,立刻将他扶至角落坐下。
“傀儡蛊。”臧海苦笑一声,“我早该想到……那香囊上的符号,不只是线索,更是蛊虫的引子。”
百里弘毅沉默片刻,随即果断道:“我会救你。”
臧海本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喉间泛起腥甜,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百里弘毅一把将他揽住,感受到他体内气机紊乱如潮水翻涌。
“撑住。”他低声说,“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地宫深处不再适合久留,百里弘毅背起臧海,循着来时的路径返回地面。一路机关未再启动,仿佛整座地宫也因鬼玺的消失而陷入短暂的沉寂。
他们回到城中一处隐秘宅院,百里弘毅亲自将臧海安置于内室,唤来心腹侍从备好热水与药材。
“半个时辰内,我要看到《青囊蛊解》和‘寒露草’。”他对属下吩咐道。
待众人退下,百里弘毅坐在床边,望着昏迷中的臧海,眼神沉静如水。他记得那年冬夜,自己曾身中奇毒,是臧海用一枚铜针、一支竹管,硬生生将毒血吸出。如今轮到他来救他。
不多时,属下送来所需之物。百里弘毅取出机关盒,依照臧海曾用过的原理,迅速组装出一枚微型银针装置,轻轻贴在臧海手腕处,以稳定其体内蛊毒的扩散。
随后,他翻开《青囊蛊解》,一页页翻阅,直到找到关于“傀儡蛊”的记载:
“此蛊由九幽虫炼制而成,需以寒露草为引,辅以七情之力方能压制。若蛊主尚存意志,则可借外力唤醒;若已失神智,必成行尸。”
百里弘毅合上书册,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他取出早已备好的寒露草,碾碎后混入特制药汤,再取出七枚银针,一一刺入臧海周身要穴。
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臧海剧烈的颤抖,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意识。百里弘毅没有停手,而是轻声唤道:“醒过来,稚奴。”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在藏书阁偷看的那本古卷,你说将来要造一台能飞天的木鸢。”
“我说,等你造好了,我就第一个坐上去。”
臧海的手指忽然抽搐了一下。
百里弘毅继续说道:“你曾说过,机关术最厉害的地方,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现在,是我来救你的时候。”
话音刚落,臧海猛然睁眼,双目一片混沌,似认不出人,口中喃喃:“主人……命令……”
百里弘毅心中一紧,知道这是蛊毒在侵蚀他的记忆。
他毫不犹豫地将一缕真气输入臧海体内,同时点燃一支特制香料,浓郁药香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臧海挣扎着喘息,额头汗水滚滚而落,牙关紧咬,几近崩溃。
“我是谁?”百里弘毅抓住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
臧海眼神游移,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
“看着我!”百里弘毅加重语气,“我是谁?”
良久,臧海终于发出一个模糊的声音:“百……里……”
百里弘毅心头一松,立刻接道:“对,我是百里弘毅。你是臧海,字稚奴,工部少监,天下第一机关师。”
“你不是傀儡,你是你自己。”
臧海的眼神逐渐清明,胸口起伏剧烈,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
他缓缓抬手,摸向胸前的香囊,指尖触碰到那枚熟悉的符号,终于彻底恢复了意识。
“谢谢你……”他沙哑地说,“如果不是你,我恐怕……真的成了赵秉文的棋子。”
百里弘毅松开手,脸上却没有半分轻松:“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两日,百里弘毅寸步不离地守在臧海身边,一边为他调理身体,一边协助他研究破解傀儡蛊的根本方法。
臧海虽已恢复意识,但体内的蛊毒尚未完全清除,每隔半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每一次都像是有人在撕扯他的五脏六腑。
“这蛊太顽固。”臧海皱眉,“若不能找到源头,它迟早会反噬。”
“赵秉文一定藏了控制蛊虫的法器。”百里弘毅分析道,“或许就在他身上。”
臧海点头,随即取出一张图纸,在上面勾画起来。
“这是我小时候做的一个小机关,可以模拟人体经络运行,若加以改进,或能反向追踪蛊虫的来源。”
百里弘毅看着图纸,神色微动:“你打算怎么做?”
“先让它适应我的气血流动。”臧海沉声道,“等赵秉文再次现身,我就能顺着蛊虫的感应,找到他的位置。”
百里弘毅看着他虚弱却坚定的模样,最终只说了句:“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臧海笑了笑:“只要你不嫌麻烦。”
第三日清晨,洛阳城东的废墟中,一道身影悄然出现。
他披着黑色斗篷,手中握着一枚玉符,正是鬼玺残片之一。
与此同时,臧海突然睁开双眼,手指猛地按住胸口,脸色骤变。
“他来了。”
百里弘毅立刻起身,抽出佩剑。
“准备好了吗?”他问。
臧海深吸一口气,将机关盒紧握在手心。
“这一次,换我带你去揭开真相。”
门外风声骤起,尘土飞扬,仿佛一场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