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惊雷乍响,闪电如银蛇狂舞,将夜空劈得亮如白昼。许府内,灯火摇曳,大房姨娘的房里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息。丫鬟们端着热水匆匆进出,产婆在一旁焦急地喊着“用力”。随着一声微弱的啼哭,一个女婴呱呱坠地。
大房张姨娘面色苍白,汗水浸湿了鬓发,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眸望向稳婆手中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初为人母的欣喜,也有对这女儿未来命运的隐忧。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这个小生命诞生了,不知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人生之路,是在这深宅大院的明争暗斗中艰难求存,还是能冲破桎梏,寻得一片属于自己的自由天空?
转眼间,这个小姑娘长大了,她是许家三小姐许凌,这个三小姐在家里不受待见,姨娘只疼爱她的弟弟许文,好在许家大房对她好,因此,三小姐从小在大夫人身边长大,许凌养成了活泼开朗的性格。
尚书府朱漆大门巍峨耸立,铜狮镇于两侧,威风凛凛。门顶高悬金字匾额,阳光下熠熠生辉。
步入府内,庭院深深,翠柏成荫,小径蜿蜒。雕花回廊曲折通幽,连接着各处楼阁。亭台错落有致,飞檐斗拱,琉璃瓦在日光下闪耀着五彩光芒。
池塘中荷叶田田,荷花摇曳生姿,金鱼穿梭其间。假山上怪石嶙峋,清泉潺潺流下,溅起朵朵水花。
花园里繁花似锦,牡丹娇艳,芍药芬芳,桃李争妍,蝶舞蜂飞,暗香浮动。
远处,藏书阁静谧矗立,透出古朴典雅之气,仿佛能听见岁月沉淀下的诵读之声。此时,怡兰苑里有两个小姐妹在一起聊天,她们是二房的二小姐和四小姐,名为许青青和许晴。
暖阁内,熏香袅袅。许青青身着鹅黄绣牡丹锦缎长裙,云鬓高耸,斜插一支羊脂玉簪,端庄中透着温婉。许晴则是藕色罗裙,外披月白轻纱,梳着双髻,伶俐活泼。
许青青轻抿香茗,朱唇轻启:“妹妹,听闻近日你在女学中诗艺大进,连夫子都夸赞不已。”许晴眼眸亮晶晶,笑着摆手:“姐姐莫打趣我,不过是近日读了些前人佳作,略有心得罢了。倒是姐姐,那一手簪花小楷越发精妙,我何时能及姐姐万一?”
许晴微浅笑,柔声道:“你这丫头,嘴越发甜了。”说罢,二人相视而笑,暖阁中满是姐妹温情。这时,许凌来了,正说着,只见三小姐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她身着一袭湖蓝色劲装,头发利落束起,未施粉黛却透着勃勃生机。
“二姐姐、四妹妹,我可想死你们啦!”许凌声音清脆,人还未到跟前,笑声已先传入耳中。她几步上前,挨着一同坐下,“你们在聊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趣事,也说给我听听。”
许青青笑着轻点她的额头:“就你这急性子,哪日能沉稳些。我们不过是在说些女学里的事,你整日不是舞刀弄剑,就是往外跑,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怕是入不了你的耳。”
许凌调皮地眨眨眼:“姐姐这就不懂了,我虽不爱那些之乎者也,但听你们讲,也觉得有趣。再说了,我在外头的见闻,可比书本里的精彩多了,改日说与姐姐们听,保准让你们大开眼界!”
许晴也来了兴致,拉着三小姐的胳膊催促道:“三姐姐,快别卖关子了,先给我们讲讲你最近又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儿了?”
于是,许凌便兴致勃勃地讲起她前几日在郊外骑马,如何驯服了一匹烈马,又是怎样偶然遇见一个杂耍班子,那喷火绝技看得她目瞪口呆……两位姐姐听得入神,时而惊讶,时而欢笑,暖阁里气氛越发欢快温馨起来。
这时,许凌正说得眉飞色舞,一个丫鬟匆匆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后说道:“三小姐,老夫人打发奴婢来请您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许凌微微一愣,随即起身,理了理衣衫,俏皮地笑道:“姐妹们,看来祖母召唤,我得先过去了。等我回来,再接着和你们分享趣事。”
二小姐和四小姐也起身,二姐叮嘱道:“快去吧,莫让祖母久等,在祖母面前可要稳重些。”
许凌应了一声,便随着丫鬟快步离去。出了门,还不忘回头朝两位姐姐扮个鬼脸,这才转身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许凌进了老夫人的屋子,只见老夫人神色冷峻地坐在太师椅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
“跪下!”老夫人一声怒喝,“你可知错?”许凌心中一惊,却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何事,但还是依言跪下,恭敬地说道:“凌儿不知何事让祖母动怒,还请祖母明示。”
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身为大家闺秀,整日抛头露面,与那些男子肆意往来,成何体统!我许家的颜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许凌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前几日出门参加诗会,与几位才子交流诗词被人传了闲话。她心中委屈,眼眶泛红,却仍倔强地辩解道:“祖母,凌儿不过是与他们探讨诗词歌赋,并无任何越矩之事,还望祖母明察。”
老夫人却不为所动,“女子当以贞静贤淑为本,你这般不知收敛,若不严加惩处,日后如何管教家中其他姐妹。来人啊,上家法!”
许凌听闻,身子微微颤抖,却也知道今日这罚怕是逃不过了……就在婆子拿着家法走进来的时候,大夫人匆匆赶到。她先向老夫人行了个礼,随后开口求情道:“母亲,且息怒。凌儿这孩子平日里是活泼了些,但本性不坏,想是年幼贪玩,并无恶意。这次的事,想必也是个误会,还望母亲看在她父亲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
老夫人脸色稍缓,却仍有些犹豫:“她这般行事,若不严惩,如何服众?”
大夫人赶忙又说:“儿媳定会好好教导凌儿,让她明白何为大家闺秀的操守。今后定会约束她的言行,断不会再出现此类事情,母亲就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大夫人边说边向许凌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认错。
许凌会意,连忙磕头道:“祖母,凌儿知道错了,以后定当谨言慎行,遵循女德,再不惹祖母生气。”
老夫人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看在你母亲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许凌和大夫人都暗暗松了口气,齐声谢过祖母。
待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大夫人拉着许凌的手,脸上的担忧瞬间化作了几分嗔怒:“你这孩子,可真不让人省心!那诗会岂是你能随意抛头露面的地方?”
许凌低着头,小声嘟囔:“母亲,女儿只是喜爱诗词,想与同好交流一二,并无他想。”大夫人停下脚步,看着许凌,眼中满是无奈:“你呀,如今这世道,女子的言行皆被人瞩目,稍有不慎,便会落人口舌,影响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整个家族的声誉。”
许凌咬着嘴唇,心中虽有些不服气,但也明白母亲是为自己好。“母亲,女儿以后会注意的,只是那些诗词……”
大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诗词虽好,但也需有分寸地去喜爱。日后你若实在想与人切磋,可邀几位手帕交来家中,切不可再像这次这般莽撞。”
许凌乖巧地点点头,心中却盘算着如何能既不违背母亲的教导,又能继续追求自己的喜好。回到自己院子后,许凌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花草,暗暗发誓以后行事定要更加小心谨慎,可不能再给母亲和老夫人添麻烦,只是这深宅大院,终究还是锁不住她那颗向往自由的心……
许凌回到院里,刚踏入月洞门,便听见一阵斥责声。只见姨娘柳眉倒竖,正指着弟弟许文的鼻子数落:“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读书怎就如此不上进!整日只知道玩耍,将来如何考取功名,振兴家族?”
许文低着头,紧咬嘴唇,小手揪着衣角,身子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委屈却又不敢反驳。许凌见状,心下不忍,刚要开口劝阻,姨娘却突然转头看向她,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而充满厌恶。
“你还有脸回来?”姨娘刻薄的声音响起,“整日在外面惹是生非,把我们许家的脸都丢尽了!老夫人没罚你个够是不是?”许凌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想到自己刚从老夫人那里逃过一劫,若再起争执,只会让事情更糟,便强压下心头的不悦,轻声说道:“姨娘,今日之事是凌儿的错,您莫要气坏了身子。弟弟年幼,您责骂过重,怕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姨娘却冷哼一声:“你少在这假惺,许凌的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姨娘,眼下当务之急是教导好弟弟,而非在此处说这些伤人的话。”
姨娘不屑地撇撇嘴:“你倒是会说!有这闲工夫,不如好好管管你自己的言行!”说罢,又转头继续教训许文。许凌看着弟弟那可怜的模样,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定要多护着他些,不能让他在这府中受了委屈。
这几日,尚书府上下一片忙碌景象。丫鬟小厮们穿梭于各个院子,手中捧着精美的绸缎、珍贵的摆件,还有刚从各地搜罗来的奇珍异宝,皆是为老夫人的生辰宴做准备。
许凌却对此毫不知情,她依旧如往常一般,晨起在自己的小院中诵读诗书,或是练习女红。身边的丫头紫烟和小月瞧着这忙碌的府里,心中暗自着急,趁着送茶点的机会,赶忙将此事告知了许凌。
紫烟急切地说道:“小姐,老夫人的生辰可就快到了,府里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您也该早做打算,准备一份贺礼才是。”小月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小姐,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您若能在生辰宴上讨得老夫人欢心,日后在府中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许凌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落寞:“我在这府中向来不受待见,即便准备了贺礼,又怎会入得了老夫人的眼?”紫烟连忙安慰:“小姐莫要灰心,您才华出众,心思细腻,只要用心准备,定能让老夫人另眼相看。”
许凌沉吟片刻,心中暗自思量,紫烟和小月说得不无道理,老夫人的生辰或许是她改变现状的一个契机。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好,那我们便好好准备一番。”许凌正与紫烟、小月商议着给老夫人准备生辰贺礼之事,行至花园小径,迎面撞上了许家五小姐许芷涵。
许芷涵今日身着一身桃红色的绫罗裙衫,头戴珠翠,妆容精致,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排场十足。她看到许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轻笑:“哟,这不是三姐吗?怎么,你也想在祖母生辰宴上出风头?”
许凌见是她,心中不由一沉,但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五妹说笑了,凌儿不过是想尽一份孝心罢了。”许芷涵冷哼一声,走上前围着许凌转了一圈,眼神中满是挑剔:“就凭你?也配给祖母献礼?祖母向来最疼我,你那寒酸的礼物,怕是入不了祖母的眼。”
许凌微微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却依然平静:“五妹深得祖母宠爱,自是不必担忧。凌儿只是做自己该做的,至于礼物是否能入祖母眼,也并非最重要的,心意到了便好。”
许芷涵不屑地撇嘴:“哼,少在这假惺惺的,你不就是想借此机会讨好祖母,改变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吗?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说罢,她一甩手帕,带着丫鬟们扬长而去,留下许凌站在原地,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坚定。她深知在这府中,自己唯有更加努力,才能寻得一丝立足之地,此次老夫人的生辰宴,她定要全力以赴。就在许芷涵趾高气扬地离开后,许凌正暗自神伤,一抬眼却看见大哥许恒从不远处走来。 许恒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身姿挺拔,剑眉星目间透着几分温润尔雅,又不失世家公子的气度。他看到许凌面色不佳,便关切地问道:“凌儿,可是那许芷涵又欺负你了?” 许凌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大哥,没什么,不过是些小事。”许恒怎会看不出她眼中的委屈,微微皱眉道:“这许芷涵被祖母宠坏了,越发跋扈。你不必与她计较,若她日后再敢如此,你只管告诉大哥,大哥定会为你做主。” 许凌心中一暖,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多谢大哥关心,有大哥这句话,凌儿便安心了。对了,大哥这是要去哪儿?” 许恒笑道:“听闻祖母生辰将至,我去寻些稀罕物件,好为祖母贺寿。你可有想好准备什么礼物?”许凌眼神黯淡了一下,低声说:“凌儿还未想好,只想着尽力而为便是。” 许恒略作思索,说道:“祖母素爱高雅之物,你若能寻得一幅名人字画,或是亲手绣制一幅精美的绣品,想必祖母会喜欢。”许凌眼睛一亮,点头道:“多谢大哥指点,凌儿明白了。” 与大哥分别后,许凌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暗暗思索着该如何准备这份生辰贺礼,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准备着手筹备。回到院子后,许凌将大哥的建议细细思量,决定亲手绣一幅《松鹤延年图》。她心想,老夫人年事已高,松鹤寓意着长寿与吉祥,这幅绣品用来贺寿再合适不过。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许凌便闭门不出,一心扑在绣图上。每日清晨,她便坐在窗前,迎着朝阳穿针引线,直到夜幕降临,才放下手中的绣活。紫烟和小月在一旁悉心协助,帮她挑选丝线、整理绣布。
然而,刺绣并非易事,许凌虽有一定的女红基础,但这幅图针法繁复,她常常绣错,手指也被针扎得伤痕累累。但她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每一次出错,便拆掉重来,不厌其烦地反复绣制。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绣品逐渐有了雏形。松树枝干挺拔坚韧,仙鹤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飞。许凌看着自己的心血之作慢慢呈现,心中满是期待,希望这幅绣品能在老夫人的生辰宴上博得她的欢心,也让自己在这府中能稍稍改变一下处境。
终于,到了老夫人寿辰的前一天,许凌完成了最后一针。她轻轻抚摸着绣品,眼中闪烁着泪光,这几日的辛苦疲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满满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