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北京的初秋总带着清冽的风，卷着胡同里的槐花香，漫过青砖灰瓦的屋檐。何筱舟牵着沈念的手，走在灯花胡同的青石板路上，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何念安。小姑娘手里攥着颗刚从张奶奶家讨来的山楂糖，糖纸在阳光下闪着亮闪闪的光，像极了当年沈念攥在手心的橘子糖。

“爸爸，妈妈，你们看！”何念安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老槐树粗壮的树干，“这里有字！”

沈念走过去，指尖抚过树皮上那两个被岁月磨得浅淡的刻痕——左边是歪歪扭扭的“舟”，右边是稍显稚嫩的“念”。那是何筱舟大学毕业那年，带着她偷偷刻下的，当时还被巡逻的大爷追着跑了半条胡同。

“这是爸爸妈妈的名字呀。”沈念蹲下身，给女儿擦掉嘴角的糖渣，“就像你名字里的‘念’，是爸爸想告诉妈妈，要记挂着彼此。”

何念安似懂非懂地歪着头，突然拍手道：“那我也要刻！我要刻‘安’！”

何筱舟笑着揉揉女儿的头发：“等你再长大点，爸爸教你刻。”他转头看向沈念，眼底的温柔漫出来，“当年刻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能一辈子守着你，守着这条胡同，就好了。”

沈念想起刚回北京那年，他挤在合租房里，白天跑业务晚上啃面包，却总在路过胡同口时，给她带一串热乎乎的糖炒栗子。那时日子清苦，可每次看到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她就觉得心里踏实。

正说着，秦川骑着电动车风风火火地冲过来，车筐里塞满了玩具和零食。“念念，筱舟！”他一把将车停在老槐树下，冲何念安张开双臂，“快让舅舅抱抱，看看舅舅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何念安尖叫着扑过去，被秦川高高举过头顶。不远处，谢乔提着个保温桶慢慢走来，脸上带着无奈的笑：“你慢点，别吓着孩子。”她走到沈念身边，把保温桶递过来，“刚熬的银耳羹，给你和孩子补补。”

四个大人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看着何念安和秦川带来的小儿子在胡同里追逐打闹。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像盖了层薄被。

“说起来，当年我就觉得你俩肯定成。”谢乔舀了勺银耳羹，笑着看向沈念，“筱舟那时候看你的眼神，跟现在看安安一模一样，眼珠子都快粘你身上了。”

秦川插嘴道：“可不是嘛！当年念念在外地读书，这家伙天天抱着个破相册看，里面全是念念的照片，我还以为他魔怔了呢！”

何筱舟难得红了脸，伸手挠挠头：“哪有那么夸张。”

沈念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得很。她想起那年在外地，收到他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件手工织的毛衣，针脚歪歪扭扭，却暖得让她在冬夜里哭了半宿。后来才知道，那是他跟着宿舍阿姨学了一个月才织成的。

“对了，下个月我公司周年庆，”秦川突然正经起来，“念念，你可得来给我们拍几张大合照，就像当年给我们拍毕业照那样。”

“没问题。”沈念笑着应下，“不过这次可得给我算工钱，我现在可是金牌摄影师。”

几人说说笑笑，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胡同里的炊烟袅袅升起，混着饭菜香飘过来，张奶奶在门口喊孙子回家吃饭，李大爷的收音机里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京剧，一切都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何念安跑回来，拽着沈念的衣角：“妈妈，我累了。”

沈念把女儿抱进怀里，何筱舟顺势揽住她们娘俩的肩。“回去吧，”他轻声说，“我妈肯定做好饭了。”

往家走的路上，何念安已经趴在沈念肩头睡着了，小嘴里还含混地念着“山楂糖”。谢乔和秦川走在前面，偶尔拌两句嘴，声音被风吹得轻飘飘的。

沈念抬头看向何筱舟，他正低头看着她，眼里的光比头顶的星星还亮。“你看，”她轻声说，“我们真的做到了，守着彼此，守着这条胡同。”

何筱舟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止这些，还有往后的岁岁年年。”

胡同深处的路灯亮了，暖黄的光漫过青石板路，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幅被时光晕染的画。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说，那些关于童年的欢笑，少年的悸动，成年的坚守，都藏在这胡同的每一寸光阴里，和爱一样，永远不会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