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你……你……”丘处机身为练武之人，耳力敏锐，自然将身后江南七怪的议论声听得一清二楚。那些话如针般刺入耳中，令他脸色微变，一时间既恼又羞，怒意几欲喷涌而出。

“我……我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苏兰香毫不退让地反问，语气中带着几分冷冽与讥诮。既然对方执意给脸不要，那便休怪她撕破脸了。

完颜康凝视着苏兰香，目光中满是感动。果然是师父最好了啊，他心中暗叹。师父待他如此之好，这份深情厚谊，让他更加难以割舍。

只是这件事……终究还是得他自己出面解决。完颜康无奈地瞥了一眼母妃，只见她满脸焦急，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那个男子，神情中透着难以掩饰的关切与忧虑。

“丘处机，你我师徒关系早已断绝，这可是你亲口所言。如今，你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找事？”完颜康声音冰冷，每吐出一个字都似带着寒霜。他一步步逼近丘处机，眼底的冷意几乎要溢出。

一旁的杨铁心见状，再也按捺不住，挺身而出道：“丘道长不过是看我多年来苦苦寻觅妻儿，心中不忍，这才带我来王府找你们。此事与他并无干系！”

“康儿，为父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你踏上这条不归路！随我走吧！你可是汉人，怎能与金人为伍啊！”

完颜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中那股难以抑制的烦躁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他实在无法忍受这个男人的说教，对方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他的神经上，令他愈发心烦意乱，几近忍无可忍。

“你闭嘴！我跟你说话了吗？”

“康儿！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父亲说话！”包惜弱实在接受不了自己儿子对铁哥这种态度。

“我没有这样的父亲！母妃，父王这些年来对您如何，您心中再清楚不过，为何一定要如此执着……”完颜康话音未落，便被包惜弱陡然打断，她的神情中透着一股难以撼动的决然。

“康儿！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为何你会变成这样！”包惜弱不知为何她原本乖巧的孩子会变成这样，明明……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母妃，您真的不知道吗？”完颜康不想再纠结什么，母妃是爱他的没错，但是一跟她的铁哥和回忆比就不剩下什么了，这么多年，他无比希望得到母妃的关注，但每回都需要假装温顺乖巧才能得到母妃的一句乖孩子以及摸摸头。

“我……我……”包惜弱突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了，内心的自责和愧疚几乎要将她淹没。

完颜康微微闭了闭眼，似是在压抑某种情绪，随即偏过头去，不再看向她。苏兰香望着他略显疲惫的侧脸，心头泛起一阵隐忧。这是他的家事，她无从插手，却也无法全然漠视。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柔和而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她都会陪着他的。

“我只想……只想最后再问一句，母妃，你是选择我和父王，还是眼前这个……男人？”完颜康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燃着一丝微弱却固执的希冀。

此话一出，包惜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每时每刻都在期盼着她的铁哥能回来找她，他们一家三口能团聚，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康儿不想和他们一起。

杨铁心的目光落在包惜弱身上，这些年过去了，她依然美丽如初，仿佛时光未曾改变什么，也仿佛他们从未分离。然而……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掌心布满老茧，岁月的风霜早已刻入了他的面容。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惶恐，或许惜弱不会选择随他离去。毕竟……康儿他……那孩子是她的牵挂，也是他们之间无法忽视的羁绊。

穆念慈静静看着这一幕，她很心疼养父，这些年来是她一直陪在养父身边，自是知道他有多想妻儿的，可是如今……她也很纠结，她其实觉得完颜康的话也是道理的，但是她和养父相依为命多年，自是希望他能得偿所愿的。

黄蓉凑到穆念慈身边一脸八卦地问道：“穆姐姐，你说这王妃会跟杨叔走吗？”

穆念慈神色复杂，犹犹豫豫地回道：“这……这我也不知道。”

“蓉儿，杨婶肯定会跟杨叔一起走的，若……若杨兄弟也一起走就好了，只是看样子……是不能了。”即使郭靖神经再大条也看出了完颜康是真的不想跟他们走，心下很是遗憾不解。

他觉得完颜康说得那番话是很有道理，但是身为人子，总是要多体谅一二的，他不解为何完颜康要这么决绝，杨叔不管怎样都是他的亲生父亲不是吗？

“靖哥哥你就这么笃定？”黄蓉到是觉得这王妃很有可能选择留下，毕竟这十八年她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要是离开，她还能适应那贫苦的日子？更何况她就舍得她儿子了？

黄蓉的性子素来随性洒脱，对世间诸多规矩礼教向来不屑一顾。她心中并不觉得完颜康的选择有何不妥，但这毕竟是人家的事，与她并无干系，她也懒得多费心神去理会，只是觉得有些意思，看个热闹便罢。

“靖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走啊。”黄蓉看包惜弱迟迟做不出决定，看热闹的心思又淡了几分，这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这里实在无趣得紧，我一刻也不想多呆了。"黄蓉轻轻摇晃着郭靖的手臂，明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唇边绽出一抹期待的浅笑，"靖哥哥，要不我们偷偷溜出去玩吧？"

郭靖一脸无奈地制止了黄蓉的行为，“蓉儿，我们再等等吧。”杨叔与他们家交情颇深，无论如何他都要帮杨叔完成心中所愿的。

两人的声音虽压得极低，但在这四周，功力深厚之人却能听得一清二楚。柯镇恶闻言，眉间的皱褶更深了几分，对黄蓉这个“小妖女”的印象愈发恶劣。他心中暗忖，这女子不仅毫无同情之心，更是行事张扬、肆意妄为。这般神情落在郭靖的其他几位师父眼中，只让他们愈发觉得，郭靖若想与黄蓉走到一起，前路恐怕荆棘满布，阻碍重重。

欧阳克隐在柱后，闻得这一番言语，心中顿觉此女颇为有趣。其容貌亦正中他心，仿佛天造地设，与他甚为相配。

自从踏入这王府，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江湖人士聚集于此。本打算现身与他们稍作交谈，却未曾想听到的竟是关乎王府的私密之事。一时间，他犹豫了，脚步也随之顿住。是该大大方方走出去，还是悄然隐于暗处？短暂的权衡后，他终究选择了后者，将自己藏匿在阴影之中。

这个位置可以将前方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生性风流，目光最先落在场中姿容出众的三位女子身上。即便是那位王妃，虽已不再青春年少，却依旧风韵犹存，令他暗自赞叹不已。然而，真正牢牢抓住他视线的，却是那个言行肆意、灵动难掩的小姑娘，她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带着独特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正当欧阳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黄蓉时，包惜弱那轻柔却带着不可动摇决心的声音骤然响起：“我要跟铁哥走！”

“果然……果然啊！母妃，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完颜康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那种预料之中的痛楚依旧如锋利的刀刃般割裂着他。他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可即便如此，胸口翻涌的沉痛仍无法抑制，像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康儿！对不起！娘从未有过要离开你的念头，只是……只是娘实在无法再与铁哥分离了。十八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八年？娘不想抱憾终身，你能理解娘的苦衷吗？”包惜弱泪流满面，神情悲戚而无助，任谁见了，都不忍苛责她分毫。

“不！我绝不允许你跟他走！惜弱，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深情，难道竟换不来你半分动容吗？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他！”完颜洪烈只觉心中似被利刃狠狠绞过，痛得几乎窒息。他爱了她这么多年，恨不得将整颗心剖出来捧到她面前，可为何，她竟能如此冷漠，如此无情？

包惜弱再未多言，仅以那双楚楚动人的眸子凝望着他，目光中满是哀求之意。完颜洪烈从她那令他深爱的双眼中，读出了一种无声却不可动摇的坚定。

“父王，您是留不住母妃的，放母妃离去吧，孩儿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完颜康知道母妃虽然看着柔弱，但是决定的事向来是会坚持到底的，从这么多年父王都打动不了母妃就知道了。

完颜洪烈痛苦地闭上了眼，似乎这样他就可以逃避现实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沉默了良久后，他才缓缓开口：“你们……你们走吧。”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走！赶紧走！”完颜洪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死死盯着杨铁心等人。

杨铁心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丘处机一把拦住，硬生生将话堵了回去。眼下局势虽算不得全然有利，但也还未到最坏的地步。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这些人论武功，谁都无法与完颜康及其师父抗衡。今日前来，不过是存了给完颜康添些麻烦的心思罢了，可若真因此赔上性命，反倒不值当了。

包惜弱跟在杨铁心身边，依依不舍地看着完颜康，无论如何这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说完全不在意肯定是假的。

完颜康亦是一直看着他娘亲，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康儿……”苏兰香抬手轻拉住他的手腕，正欲轻声安慰几句，却不想被完颜康反手握住。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到完颜洪烈身前，声音低沉却坚定：“父王，如今唯有我们三人相依为命了。”

“好孩子，为父没有看错你。”完颜洪烈很是欣慰。

苏兰香默默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放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