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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西域的爱

返回营地时,图尔荪阿伊的指尖仍残留着骨笛的凉意。

她将骨笛贴身放入绣着银鹰纹的绸袋——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银鹰翅膀上缀着十三颗玛瑙,象征草原上迁徙的十三个季节。

李铁木真已大步走向畜群,腰间挂着银饰叮当的皮囊,每一声响都踩着牧人特有的节奏,仿佛在与马蹄声对话。

孩子们围过来讨早食,图尔荪阿伊从毡帐中取出烤好的“乌兰胡尔”(红糖面饼),这是草原妇人代代相传的手艺,面饼上的花纹是用驼骨模具压出的云纹,寓意吉祥。

最小的女孩阿娜揪着她的袍角:“阿伊婶婶,铁木真叔的骨笛是不是‘呼麦’调?我爷爷说,会吹呼麦的男人能让风都停步。”

图尔荪阿伊慌忙用面饼堵住她的嘴,斥责中带着笑意:“小孩子懂什么呼麦!这是红糖面饼,吃下去才能长力气!”

面饼酥软,红糖在齿间融化,混着麦香与草原晨风的清冽,孩子们吃得嘴角沾糖,笑声在帐外回荡。

正午日头毒辣,风忽然转了方向,带来腐腥味。

李铁木真从水源处疾驰归来,靴底泥浆中混着枯草——这是“旱鬼过境”的征兆。

部落长老们聚在缀满狼牙的议事毡帐前,图尔荪阿伊听见“白灾”(旱灾)与“敖包会盟”的字眼。

她攥紧骨笛,转身走向灶火处,掀开铜锅盖,一股浓香扑面而来:锅里的“手把羊肉”已炖得酥烂,汤汁翻滚着奶白的浓稠,羊肉块上缀着野葱与黑胡椒,这是草原人抵御旱灾的“力气汤”。

她盛出一碗递给李铁木真,他接过时手指烫得缩了缩,却咧嘴笑道:“阿伊的手把肉,比马奶酒还烫人心!”

说罢大口吞咽,汤汁顺着胡须滴落,豪迈模样引得周围战士哄笑。

她慌忙用袖角替他擦拭,指尖触到他下颌粗硬的胡茬,心跳忽如黑马疾驰时的蹄声。

次日黎明,部落举行“祈水祭”。

毡帐群中央立起新扎的敖包,石堆上用牦牛毛缠着五色绸:蓝为天、白为云、赤为火、黄为地、青为草。

图尔荪阿伊身着缀满铜铃的祭袍,腰间挂着三枚狼牙——这是她作为“水巫女”的标志。

萨满祭司高举镶银的法杖,吟唱《地脉经》,李铁木真与其他战士跪在毡毯上,额头触地,向腾格里(天神)祈求降雨。

祭礼毕,部落妇人端来“奶食盘”,盘里盛着雪白的“奶豆腐”、金黄的“黄油渣”、撒着野莓干的“炒米”,最中央是一壶用铜壶煮的“额吉奶茶”,咸香扑鼻,茶面上浮着奶皮,萨满说这是献给腾格里的第一口甘露。

长老们将奶食撒向天空,图尔荪阿伊拈起一块奶豆腐,入口绵密如云,甜中带酸,是草原上最纯净的滋味。“我带人去北坡寻‘地脉水’。”

李铁木真甩掉靴泥,接过她递的羊皮水囊。

囊口系着红绸结,这是草原妇人给出征者的祝福,红绸上绣着她昨夜未眠缝出的“水纹符”。

临行前,图尔荪阿伊又塞进他怀里一包“风干肉条”——这是用盐与野茴香腌制的羊肉,晒干后韧如牛皮,咬开却是油润的肉香,是草原汉子长途跋涉时的救命粮。

她低声叮嘱:“嚼慢些,别噎着。”

他忽将肉条掰下一块塞她唇边:“你也要尝,省得说我独吞美味。”

她咬下肉块,咸香在舌间炸开,混着他指尖残留的草腥气,竟生出奇异的暖意。

北坡草色异样,枯黄中暗绿斑块如疾病蔓延。

图尔荪阿伊下马,蹲下身捻土,腐味中辨出“地脉泉”的腥气。

她解开发辫,露出编入发丝的铜线——这是草原巫女寻水的秘法。

李铁木真挥钎凿地,碎石溅起时,她忽觉腹中饥饿,从皮囊中取出“奶果子”——用酸奶与野蜂蜜揉成的面团,外裹一层炒米,咬下去酸甜酥脆,瞬间驱散了疲惫。

他瞥见她吃得脸颊鼓鼓,笑骂:“吃这么急,当心噎成小骆驼!”

却自己也掰下一块奶果子,嚼得嘎吱作响,仿佛在比拼谁的牙口更利。

当清流涌出,他将她拽到身后,警惕如草原上护羔的雄鹰。她却推开他,舀水饮下:“是活水,可解白灾!”

随即用桦树皮碗盛水,泡开随身带的“酥油茶砖”,茶汤滚烫,酥油香混着青稞味,喝一口便浑身暖透。

李铁木真灌满水囊,又用空囊装了半囊清泉,说:“这水比酒还珍贵,带回给孩子们煮‘乌兰胡尔’,面饼会更甜。”

她点头,忽见他从怀中掏出藏着的风干肉条,两人对坐着啃食,肉汁滴在泉畔,竟引来几只野兔探头,仿佛连兽类也闻到了草原美食的召唤。

归途乌云蹄踏积水,溅湿两人裤脚。

李铁木真忽将骨笛递给她:“吹《地脉谣》,让马群听见。”

图尔荪阿伊指尖颤着吹出古老调子,笛声在草原上回荡,远处畜群竟纷纷转向,蹄声如应和的鼓点。

他轻笑:“你吹的调子,比我的鞭声更管用。”

她忽然觉出这笑声中的敬意,像牧人对能驭畜者的崇拜。

黑马在此刻忽嘶鸣示警——远处尘烟骤起,邻部落马群如黑云压来。

对峙之际,图尔荪阿伊解开袍襟,取出最后一块“奶豆腐”递给对方首领,用母语道:“以腾格里之名,共享奶食,再议水源。”

对方首领见她诚意,掰下半块奶豆腐递给李铁木真,两人对咬奶食,咸甜在喉间交融,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萨满后来说,那日泉畔的奶食之盟,是比刀尖盟誓更深的缔约。

夜幕降临时,图尔荪阿伊在毡帐内缝补他染血的袍子。

孩子们睡熟了,烛火噼啪作响,帐帘忽被掀开,李铁木真带来一捧野蔷薇与一陶罐“酸马奶”。

她将花瓣压在袍下,罐口一开,酸香冲鼻,这是用发酵的马奶酿制的饮品,喝下去先酸后甜,能解疲乏。

他灌下一大口,抹嘴道:“阿伊,你缝补衣裳的手,该学学酿马奶——那滋味比绣纹还勾人。”

她嗔他一眼,却接过陶罐浅尝,酸马奶在胃里翻出暖意,帐外夜风卷来远处篝火的歌谣,混着马奶酒的醇厚气息,仿佛整片草原都沉醉在美食与歌谣的梦里。

次日,部落长老送来一件用九张狼皮缝制的“巴特尔袍”(勇士袍),袍上绣着腾格里之眼的图腾。

李铁木真披上袍子,狼皮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仿佛整片草原的雄鹰都栖在他肩头。

长老宣布:“凿泉有功者,赐‘地脉勇士’之名!”

庆功宴上,篝火旁支起烤架,整只“烤全羊”在铁架上翻转,羊腹塞满野葱、盐巴与黄油,皮肉滋滋作响,香气熏得人喉头紧痒。

图尔荪阿伊用银刀切下第一块酥皮,献给长老,羊肉汁水顺着刀刃滴落,她指尖被烫得发红,却笑得眼角弯弯。

李铁木真扯下一只羊腿,豪气地递给她:“吃最肥的肉,补你凿泉时耗的力气!”

她咬下焦脆的羊皮,肉嫩如云,混着草原夜风的凉与篝火的暖,滋味复杂如两人未说尽的情愫。

午夜,李铁木真牵来乌云,鞍上铺着用狼皮与天鹅绒缝制的“星毯”。

图尔荪阿伊裹着察尔汗毡登马,他这次未强硬扛她,只将她的手纳入自己掌中握缰。黑马踏过月光草甸,蹄印在银霜上烙出无声的诗。

至丘陵高处,万顷星河倾泻在草原之上,银河如一条坠落的银链,缀满牧人传说里的“腾格里灯”(天神之灯)。

风在此处变得温柔,携来远处狼群的嚎鸣,李铁木真忽指星空:“看,那是‘苏鲁锭’星座——战神骑狼,护佑迁徙的部落。”

他从鞍袋中取出“烤驼峰”——用骆驼背脊肉烤制的珍馐,肉层如千叶,酥脆中渗油,配着野莓酱,酸甜解腻。

她咬下一口,酥脆声在寂静夜空格外清晰,他大笑:“这声音,比骨笛还响亮!”

两人分享驼峰,肉香混着星光,仿佛连腾格里也垂涎这人间美味。

破晓时分,李铁木真忽牵马走向一簇白桦林。

林中有座用白石砌成的“英雄冢”,碑上刻着历代勇士的名字,最顶端新添了“李铁木真·地脉凿者”。

他拾起一根桦树枝,折断后递给她半截:“按部落旧俗,共历生死者,以桦枝为誓。”

她将半截树枝插入自己的发髻,与他那半截相触,枝节交错处竟生出细微绿芽——萨满曾说,这是“命枝相生”的吉兆,预示着两人血脉将如草原根系般纠缠共生。

临别前,他忽从怀中掏出藏着的最后一枚“奶果子”,塞入她掌心:“留着,饿了时嚼,比风干肉条甜。”

她攥紧奶果子,糖香从指缝渗出,暖意如草原晨光,悄然漫过心底。

归营路上,图尔荪阿伊发现他袍角的水纹符已泛起微光,似有清泉在绣纹中流动。

她忽觉,这草原的美食与习俗,原是一幅看不见的绳网,将他们所有人——无论是战士、巫女、孩童,还是天与地——皆悄然缚入同一命运的轮回。

每一口面饼的甜、每一块羊肉的咸、每一罐马奶的酸,都在编织着属于草原的故事,而他们的身影,早已成了故事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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