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亲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VIP病房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空气里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儿淡了些，混着新鲜百合若有似无的香气。

李文勇靠坐在病床上，那条打着石膏的腿被支架托着，姿势依旧僵硬。

他手里捏着个平板，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眉头微蹙，看着一份关于城西码头后续处理的报告。

方伟奇则像只多动症的猴子，在床边那点地方来回踱步。

他手里捏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咔嚓咔嚓嚼得震天响，果汁顺着他指缝往下淌，滴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几点黏糊糊的印子。

方伟奇“喂，姓李的，”

方伟奇咽下嘴里的果肉，声音含糊不清

方伟奇“那破轮椅……院长真让我赔他盆‘招财进宝’？八万八？他怎么不去抢！”

李文勇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划过屏幕

李文勇“盆栽有价，院长面子无价。你撞飞的是他办公室门口的风水树。”

方伟奇“风水个屁！”

方伟奇把苹果核以一个抛物线精准地投进墙角的垃圾桶

方伟奇“我看他就是想讹我！八万八！够买一卡车发财树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一屁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椅子腿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他目光落在李文勇略显苍白的侧脸上，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几天前那个心跳仪变正弦波的夜晚，还有自己塞进枕头底下的那支录音笔……一股燥热猛地从脖子根窜上来。

他赶紧别开眼，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子扶手上磨秃了的皮面。

方伟奇“咳……”

方伟奇清了清嗓子，试图驱散那点不自在

方伟奇“那什么……你腿还疼不疼？”

李文勇“还好。”

李文勇的回答简洁得像电报。

方伟奇“哦……”

方伟奇应了一声，又没话了。病房里只剩下他手指抠皮面的细微声响，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鸟叫。

阳光暖烘烘地晒着，空气安静得有点……尴尬。

方伟奇的视线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墨砚那边飘。看着他低垂的眼睫，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还有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的嘴角……鬼使神差地，方伟奇脑子里又冒出那天晚上自己对着昏迷的他，一遍遍录下的那句话。

方伟奇“喂……”

方伟奇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和试探，目光飘忽不定地落在李文勇盖着的被子上

方伟奇“姓李的……”

李文勇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抬眼看他。

方伟奇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声音压得更低，语速飞快，几乎含在嘴里

方伟奇“……你说……要是……要是那天晚上……我真亲下去了……你会不会……跳起来揍我？”

话一出口，方伟奇自己先臊得慌，耳朵尖瞬间红透。

他猛地低下头，假装研究自己运动鞋鞋带上沾的一小块泥点，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擂鼓。李文勇拿着平板的手，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方伟奇那颗毛茸茸、此刻恨不得埋进胸口的脑袋上。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几秒钟后，李文勇才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李文勇“少爷。”

李文勇“你那天……”

李文勇“已经亲了。”

#方伟奇………………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脸上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火烧云般的红从脖子一路蔓延到额头！

他张着嘴，像条离水的鱼，半天才挤出一点破碎的音节

#方伟奇“我……我……那是……意外！是机器故障！护士都看见了！那破心电图它……”

李文勇“嗯。”

李文勇淡淡地应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目光重新落回平板上，

李文勇“意外。知道了。”

方伟奇剩下的话全卡在喉咙里，噎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他看着李文勇那副“知道了，小事，翻篇”的平静表情，一股邪火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感直冲天灵盖！他“噌”地一下站起来，椅子腿又发出一声惨叫。

#方伟奇“意外？！意外个屁！”

方伟奇梗着脖子，声音拔高了好几度，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恼羞成怒

#方伟奇“老子……老子那是……那是……”

他“那是”了半天，也没“那是”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李文勇

#方伟奇“……算了！跟你这冰块说不清！”

他气呼呼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向病房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泄愤似的“砰”一声甩上！巨大的声响震得门框都在颤。

门外，走廊空无一人。

方伟奇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喘着气，抬手狠狠抹了把滚烫的脸颊。

操！丢人丢大发了！他烦躁地抓乱了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泄气地垂下手，嘟囔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方伟奇“……败家子……”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点认命般的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