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和冰冷彻骨的声音,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扎向林溪。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呼吸一窒,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怕吗?怕得要死!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话已经吼出去了,当着全校这么多人的面!现在怂了,那才真是彻头彻尾的笑话!她林溪丢不起这个人!
她强压下喉咙里的颤抖,梗着脖子,毫不退缩地迎上顾深那双燃烧着怒火的冰眸,声音因为用力而有些嘶哑,却异常清晰:“我说!我要跟你比!‘秋韵’绘画大赛!我输了,当众磕头认错!你输了,当众给我道歉!收下赔偿!顾深学长!你!敢!接!吗?!”
最后四个字,她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被林溪这不要命的架势惊呆了。这已经不是勇气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A大神坛上那尊冰雕的悍然宣战!
顾深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的错愕、被冒犯的暴怒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荒谬感的复杂表情。他活了二十一年,顺风顺水,高高在上,还从未有人敢如此不知死活地当众挑战他!尤其还是用他最引以为傲的绘画!
这个叫林溪的女生,不仅聒噪,不仅莽撞,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隐隐暴起。他死死地盯着林溪,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接?跟一个刚入学、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一新生比画画?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传出去简直是个笑话!他顾深丢不起这个人!
不接?当着全校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女生指着鼻子质问“敢不敢”,他要是退缩了,他“高岭之花”的脸面往哪搁?以后在A大还怎么混?
顾深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骑虎难下”,什么叫“被架在火上烤”。这个该死的林溪!她挖了个坑,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一脚踹了下去!
周围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越来越大:
“卧槽!这妹子真猛啊!敢跟顾深叫板!”
“顾深会接吗?感觉接了掉价啊……”
“不接更丢脸吧?被个新生吓退了?”
“有好戏看了!绝对年度大瓜!”
“快拍照快拍照!发论坛!”
无数手机摄像头对准了风暴中心的两人。
负责招新的学姐脸都吓白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顾深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的青筋清晰可见。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制力正在迅速崩盘。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烧得他理智的边缘滋滋作响。
他盯着林溪那张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涨红、却写满了孤勇和倔强的小脸。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燃着两簇不屈的火焰,灼灼地逼视着他,毫不退缩。
该死的……他竟然被这样一双眼睛看得有些……心慌?
这个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更汹涌的怒火淹没。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正是昨天在办公室的栗发干事)突然起哄,大声喊道:“深哥!这不能忍啊!人家小学妹都下战书了!接啊!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实力!什么叫碾压!”
“就是就是!深哥,接了吧!”
“给小学妹上一课!”
“支持深哥!”
一些平时对顾深又敬又畏或者纯粹想看热闹的学生也跟着起哄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顾深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墨来。他猛地转头,冰冷如刀的目光扫过那几个起哄的家伙,瞬间让他们噤若寒蝉。
然后,他的视线重新落回林溪身上,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他向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林溪娇小的身躯,俯视着她,薄唇勾起一抹极其冰冷、极其嘲讽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角落:
“好。”
“林溪,我接。”
“你想自取其辱,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