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酒店走廊的灯光昏暗而寂静。陈路周在谷妍房间门口已经徘徊了许久。他抬起手，指尖几乎要触到冰冷的门板，又放下了。他抓了抓头发头发，最终泄气般地将背靠在冰凉的门框上，仰头望着天花板，无声地叹了口气。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外卖员拎着袋子走过来，仔细核对着门牌号，看到靠在门边的陈路周，疑惑地问。
路人甲1808？谷女士的外卖，是您的吗？
陈路周瞥了一眼袋子上的标签，尾号果然是谷妍的。
陈路周给我吧
他接了过来。入手冰凉沉重，是一扎罐装啤酒。
看着手中的啤酒，陈路周眼神复杂。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抬手，轻轻敲响了谷妍的房门。
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门被拉开一条缝。谷妍的脸出现在门后，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陈路周，她眼中带着诧异，走廊的光线勾勒出她白皙的脸颊，红肿的双眼格外明显。
陈路周你的外卖
谷妍谢谢
谷妍伸手去拿陈路周拎着的啤酒袋，指尖刚碰到冰冷的塑料袋边缘，陈路周却像是故意使坏，手臂往后微微一缩，袋子便轻巧地躲开了她的手。
谷妍你……
谷妍抬起头，那双还包着未干泪水、微微红肿的眼睛带着几分愕然和一丝被捉弄的恼意瞪向他。湿漉漉的眼眸像蒙着雾气的琉璃，清晰地映着陈路周的身影，里面盛满了委屈、疲惫和一种难以言说的脆弱。这一眼，看得陈路周心脏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开，几乎让他窒息。他所有的“坏心眼”在她这样的目光下瞬间溃不成军。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陈路周……我陪你一起喝，好不好？
他拎着啤酒袋的手没有松开，目光紧紧锁着她，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那眼神仿佛在说：别一个人躲起来难过，让我陪你。
酒在他手上，谷妍拿不到。对峙了几秒，她终究败下阵来，或者说，内心深处某个角落其实渴望着这份陪伴，哪怕带着未知的风险。她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侧身让开了门口。
陈路周心下一松，连忙走了进去，反手轻轻带上了房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房间内灯光有些昏暗。谷妍沉默地坐到床边的小沙发上，抱着一只靠枕，下巴搁在上面，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带着一种防御的姿态。陈路周把啤酒放在小茶几上，自己也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打开袋子，拿出两罐冰凉的啤酒，“咔哒”一声拉开拉环，浓郁的麦芽香气混着酒精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他把其中一罐递给谷妍。谷妍接过来，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一缩。她仰头就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丝刺激的灼烧感，似乎能暂时麻痹翻涌的情绪。
陈路周也喝了一口，看着她沉默喝酒的样子，心里堵得慌。他不想气氛就这样沉闷下去，也不想她只是借酒消愁。
陈路周干喝多没意思
陈路周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罐壁凝结的水珠滚落下来，滴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看向谷妍，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又带着倔强。
陈路周我们来玩问答吧？一人一个问题，必须诚实回答
谷妍抬起眼看他，酒精开始慢慢上头，让她的反应有些迟缓，眼神也蒙上了一层水光。
谷妍……幼稚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却没有拒绝，算是默认了。
陈路周我先问
陈路周不给她反悔的机会，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陈路周你刚才……为什么哭？
这才是他最在意、最揪心的问题。他问得直接，带着不容闪躲的意味。
谷妍握着啤酒罐的手指微微收紧。为什么哭？因为前世同样的误会让他陷入风波，因为看到他和徐栀“并肩”的画面刺痛了她，因为她以为重生可以改变却似乎仍在重蹈覆辙，因为她害怕自己又一次……抓不住。这些汹涌的、沉重的理由在她脑海里翻腾，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猛地又灌了一大口酒，冰凉的液体呛得她咳嗽起来，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谷妍该……该我问了
她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谷妍你……你为什么来？
陈路周因为担心你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
陈路周因为……不想你一个人
这直白而滚烫的回答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谷妍被酒精浸泡得有些麻木的心里荡开层层涟漪。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眼神复杂难辨。
游戏继续。问题开始变得琐碎又带着试探。
“你最喜欢的颜色？”
“蓝色。”
“最讨厌的食物？”
“苦瓜。”
“高考志愿想好了吗？”
“还没……”
酒精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罐子一个个空掉。谷妍的酒量其实并不好，上一世虽然也练过，但在陈路周面前，在今晚这样情绪剧烈波动的情况下，酒精的效力被无限放大。她的脸颊早已染上醉人的绯红，眼神迷离，反应越来越慢，说话也带着点黏糊的尾音。陈路周也喝了不少，但他酒量显然更好，眼神虽然也染上了醉意，却比谷妍清明许多，专注地看着她一点点卸下防备。
陈路周谷妍
陈路周的声音在酒精的作用下更加低沉磁性，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陈路周你讨厌我吗？
谷妍抱着靠枕，歪着头看他，眼神迷蒙得像林间迷失的小鹿。她用力地摇头，幅度很大，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颊。
谷妍不……不讨厌
她小声地说，带着点委屈的强调。
谷妍从来……都不讨厌
陈路周那……
陈路周的心跳骤然加速，鼓噪得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倾身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
陈路周刚才……为什么对着徐栀那么说？为什么……转身就走？
这个问题似乎戳中了谷妍最敏感的神经。她猛地抬起头，迷蒙的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带着一种深切的痛苦和委屈瞪着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小猫。
谷妍因为……因为难受！看到你们在一起……就难受！像……像针扎一样！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带着哭腔，积压了一整晚甚至更久的情绪，借着酒劲和这个问答游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眼泪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滚落。
看着她崩溃落泪的样子，听着她带着哭腔的控诉，陈路周只觉得心脏被狠狠击中。所有的犹豫、顾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和怜惜主宰了他。
陈路周别哭……
他沙哑地低语，再也无法忍受。他伸出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一手轻轻捧起她泪痕交错的脸颊，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然后，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吻上了她微张的、带着泪水和啤酒苦涩味道的唇。
谷妍唔……
谷妍的哭泣声被堵在喉咙里，身体瞬间僵直。唇瓣相触的刹那，仿佛有电流窜过四肢百骸，让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一点温热而强势的触感上。陈路周的吻起初带着安抚的温柔，轻轻吮去她唇上的泪水，但很快，感受到她并没有强烈的抗拒，那吻便逐渐加深，变得炽热而缠绵。他撬开她的齿关，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和长久压抑的情感，攻城略地。酒香、泪水的咸涩、还有彼此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迷醉感。
谷妍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齿间滚烫的触感和陈路周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酒精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也瓦解了她最后一丝理智的抵抗。前世今生的委屈、爱恋、不甘、渴望……所有复杂汹涌的情绪似乎都在这个吻里找到了出口。她僵硬的身体渐渐软化，无意识地嘤咛一声，手臂不知何时攀上了他的肩膀，笨拙地、试探地开始回应。
这个吻，像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来得猛烈而突然。狭小的房间内，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和唇舌交缠的暧昧声响。灯光昏暗，空气粘稠，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酒精是引线，点燃了积压在两人之间那早已无法忽视的、汹涌澎湃的情感。他们像两个在深海中沉溺的人，紧紧抓住彼此，在唇齿相依间汲取氧气，也沉沦在这失控又迷醉的亲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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