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斯特凡德麻木地站在试衣凳上，任由魔法卷尺在身上缠绕飞舞。他紧闭着左眼，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刚才那短暂而剧烈的悸动，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退去后只留下更深的寒冷和一片狼藉的战场。那温暖的感觉……那对红发的莫名亲近……是什么？为什么？它们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被灌输的信念，带来巨大的恐惧和混乱。他只能更紧地抓住卢修斯灌输的冰冷信条，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纯血至上……斯莱特林……远离韦斯莱……远离那肮脏的红发！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蒸汽机车的巨大车头喷吐着滚滚白烟，混合着人群的喧嚣、猫头鹰的鸣叫、父母叮嘱的絮语，形成一幅充满离别与期待的喧闹图景。

斯特凡德推着沉重的行李车，上面堆着他的皮箱和装着海德薇（一只卢修斯挑选的、性情高傲的雪鸮）的笼子。他依旧穿着那身低调的旅行便装，黑色的眼罩在站台熙攘的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卢修斯站在一旁，身形挺拔，与周围送别孩子时温情脉脉的氛围格格不入。他没有拥抱，没有叮咛，只是最后一次，用那双冰湖般的灰蓝色眼睛凝视着斯特凡德。

“记住你的路，斯特凡德。”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斯莱特林。不要让我失望。”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斯特凡德感到一股熟悉的寒意从脊椎升起。他用力地点点头，左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服从：“是，先生。” 那站台上喧嚣的活力，那红色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

卢修斯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便消失在人流中，仿佛从未出现。

斯特凡德推着车，费力地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寻找一个空车厢。周围的喧闹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感到一种置身事外的冰冷孤独。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得令人心颤的、拖长的腔调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傲慢：

“……相信我，我爸爸已经跟霍格沃茨的校董们谈过了，他认识魔法部长……他们说今年的新生里有个特别的人物，哈利·波特！想想吧，要是能和他分在一个学院……”

斯特凡德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声音……这个腔调！他猛地转头，左眼瞳孔骤然收缩！

隔着一群吵吵嚷嚷的新生和家长，德拉科·马尔福那标志性的淡金色头发在站台的灯光下闪闪发光。他正对着两个身材粗壮、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男孩（克拉布和高尔）高谈阔论，小脸上写满了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他穿着崭新的、裁剪完美的墨绿色旅行长袍，姿态刻意模仿着卢修斯的样子，下巴微抬。

就在德拉科转动身体，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斯特凡德这个方向的瞬间——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