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知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下一秒,更狂暴的痛楚便将其彻底淹没。但就是这昙花一现的“固定”,让冰公主的冰蓝色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锐芒。
“有效。”她冰冷的唇间吐出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定。注入宁芙体内的冰髓之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汹涌、更加凝练!那力量不再仅仅是与诅咒对抗,更像是在宁芙混乱的记忆废墟中,强行开辟出一条冰封的通道,试图将那些被诅咒侵蚀、剥离的碎片,用极致的寒冷暂时“冻存”!
代价是宁芙的身体承受着前所未有的酷刑。她的皮肤表面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带着诡异墨色纹路的冰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渣摩擦喉咙的剧痛。
“停下…求求你…冰公主殿下…停下…”宁芙的意识濒临溃散,只剩下本能的哀求,泪水刚溢出眼眶就冻成了冰珠。
冰公主的指尖微微一顿。看着少女在自己力量下痛苦蜷缩、生机仿佛都在被冻结的模样,那万年冰封的心湖,似乎也因这极致的痛楚而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然而,那缝隙中涌出的不是怜悯,而是一种更冰冷、更决绝的守护意志。
“想活命,”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就给我挺住。”
***
寝殿外,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
水王子清漓背对着紧闭的殿门,身姿挺拔如净水湖畔的孤峰,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每一次从门缝中隐约传出的、宁芙那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呜咽,都像无形的利刃,狠狠剐过他的心脏。他周身的水汽失控地翻涌、凝结,又在下一瞬被他强行压制,化为细密的冰晶簌簌落下。
庞尊焦躁地在回廊里踱步,金色的瞳孔里雷光时隐时现,每一步落下,地面都留下一个带着焦痕的脚印。他几次想冲进去,却又被那门内散发出的、冰公主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气逼退。那寒气中混杂着忘川链的怨毒,让他体内的雷电本源都感到本能的忌惮和躁动。
“妈的!”他低吼一声,一拳砸在旁边的冰晶廊柱上。坚硬的冰晶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冷静点,庞尊。”颜爵斜倚在另一根廊柱旁,声音带着一贯的慵懒,但那把从不离手的玉骨折扇此刻却被他捏得咯吱作响,扇面上描绘的山水意境早已被主人紊乱的心绪搅成了一团混沌的墨渍。他的目光看似散漫地落在殿门上,金褐色的狐狸眼里却深藏着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他在感知,感知着门内那两股狂暴力量交锋的轨迹,试图从中捕捉到宁芙神魂的波动。
“冷静?你让老子怎么冷静!”庞尊猛地转身,雷光在他周身噼啪作响,“听着她在里面受刑?听着她被那该死的链子和韩冰晶的冰当战场?!”
“冲进去然后呢?”颜爵的折扇“啪”地一声合拢,声音陡然转冷,“打断冰髓蚀骨?让王默的诅咒彻底占据上风,把芙儿最后一点记忆啃光?还是让你的雷霆之力进去再添一把火,把芙儿直接炸成碎片?”他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针,刺得庞尊哑口无言,只能狠狠瞪着颜爵,胸膛剧烈起伏。
水王子依旧沉默,只是周身散落的冰晶更多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寝殿的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比之前更加凛冽、带着浓郁血腥气和精纯冰之本源味道的寒气扑面而出,瞬间将回廊的温度又拉低了几度。
冰公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银蓝色的长发似乎比进去时更显光泽,如同吸收了月华,但那张冰雕玉琢的绝美面容上,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强行压下的风暴余威仍在隐隐翻涌。最刺目的是她的左手——原本晶莹如玉的指尖,此刻竟缠绕着几缕细若发丝、却异常顽固的墨色寒气,如同跗骨之蛆般,正试图钻入她的皮肤,但被她指尖逸散的极寒本源死死抵挡、冻结在外。
她的目光扫过门外如临大敌的三人,最后落在水王子紧绷的背影上,声音带着一种力量消耗过度的沙哑,却依旧冰冷清晰:
“记忆锚点……已用冰髓暂时钉住一处。”
她抬起那只缠绕着墨色寒气的左手,指尖的冰晶在寒气侵蚀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但这诅咒……比预想的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