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无法用颜色形容的、仿佛由最纯粹的灵魂之光构成的契约符文,猛地从宁芙指根那墨色烙印的中心爆发出来!那符文古老而繁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瞬间覆盖了原本的墨色烙印!符文的光芒中,隐约可见一个哭泣的女人的虚影(母亲)和一个蜷缩的、散发着粉金光晕的少女虚影(宁芙的灵魂印记)紧紧相拥!
血契!以灵魂为引,以记忆为锚,以生命灵丝为桥,强行烙印在诅咒本源上的……守护之契!
“呃啊啊啊——!!!”
这一次的惨叫,不再属于宁芙!
而是来自那墨色的烙印深处!一个充满了无尽怨毒、惊骇和……恐惧的尖啸——王默残魂意识的尖啸!
血契符文爆发的光芒如同净化一切的圣焰,疯狂灼烧、吞噬着烙印中的墨色诅咒!王默的尖啸在光芒中扭曲、变调,充满了被强行剥离、被规则反噬的痛苦!
光芒持续了数息,缓缓敛去。
宁芙指根,那圈象征着“忘川”的墨色烙印并未消失,但其上却覆盖了一层流转着粉金色光晕的、古老的血色符文。符文的核心,隐约是一个小小的、环抱的母女剪影。烙印本身虽然还在,却像是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墨色的光芒被死死压制在符文之下,只能微弱地搏动,再也无法散发出那令人心悸的阴毒侵蚀感。
而宁芙,在血契完成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瘫软在水王子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她的脸色惨白如金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仿佛耗尽了所有。但她的眉头,却不再因痛苦而紧锁,指根那被血契符文覆盖的烙印,也暂时归于沉寂。
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冰公主僵立在原地,那只缠绕着始源寒罡和一丝诅咒气息的手还保持着前抓的姿势,冰蓝色的瞳孔里翻涌着震惊、暴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被那血契母女虚影刺痛般的茫然。
水王子紧紧抱着怀中生机微弱、却暂时摆脱了诅咒暴走的宁芙,感受着她指根那圈被强行“封印”的烙印,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滔天的怒意被一种更深的、冰冷的占有欲和……忌惮所取代。血契?守护?那个低贱的人类女人……竟然以这种方式,在芙儿的灵魂上刻下了印记?!
颜爵手中的断笔彻底化为了齑粉,他死死盯着宁芙指根那流转着粉金光晕的血色符文,金褐色的狐狸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灵魂血契!以凡人之魂烙印诅咒!这需要何等强烈的执念和……牺牲?!那个名为“母亲”的存在……
庞尊站在门口,金色的瞳孔里雷光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种空白的、被那血契光芒灼伤般的呆滞。他不懂那些复杂的符文和契约,他只看到宁芙在最后时刻,为了抓住那点关于“妈妈”的记忆,不惜用自己的手去抓那诅咒,流着血也要将其“锁住”……
“妈……妈……”
昏迷中的宁芙,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安心感的呓语。这声呓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砸碎了寝殿内死寂的平衡。
冰公主周身失控爆发的寒气轰然倒卷,她猛地收回手,那只被诅咒气息和血契光芒双重刺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看着宁芙指根那刺眼的符文,又看向水王子怀中那张失去意识却似乎找到了一丝安宁的脸,冰封万年的心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名为“失控”的冰冷裂痕。她精心想要抹除的“污点”,她不惜深入冰眼也要净化的诅咒……最终,却被那个她最蔑视的、低贱人类的“羁绊”暂时封印了?
荒谬!不可接受!
“好……很好……”冰公主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冰面,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滔天的怒意,“一个低贱的凡人……竟敢在仙境的造物上……刻下烙印!”
她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宁芙和水王子,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暴风雪前的铅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冰公主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冰虹,瞬间消失在寝殿内。她需要绝对的冰寒,需要冰魄本源的安抚,更需要……思考如何彻底碾碎这该死的、源自凡尘的血契枷锁!
水王子抱着宁芙,缓缓站起身。他冰蓝色的眼眸低垂,目光落在她指根那圈流转着粉金光晕的血色符文上,里面翻涌着深沉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占有欲和冰冷的算计。血契?守护?呵……在绝对的力量和永恒的时光面前,凡人的羁绊,不过是一戳即破的泡影。芙儿只能是他的,也只能记住……属于他的印记。
他抱着宁芙,无视了颜爵复杂的目光和庞尊空白的呆滞,一步步走向寝殿深处那张巨大的贝壳床。每一步落下,都带着净水湖深不可测的寒意。
血契初啼,锁住的究竟是希望,还是引向更绝望深渊的序章?那被符文暂时压制的墨色烙印深处,王默残魂在血契的灼烧下,是彻底沉寂,还是在酝酿着更恶毒的反扑?冰公主的离去,是风暴的平息,还是更大灾难的蛰伏?
无人知晓。只有宁芙指根那圈流转着粉金光晕的血色符文,如同一个沉默的烙印,一个以灵魂为代价的守护誓言,一个……将凡尘与仙境、爱与占有、生与死强行捆绑在一起的……血色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