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霞飞路的梧桐叶,沈砚舟坐在“夜巴黎”酒吧的卡座里,指尖捻着枚玉扳指,听着邻桌隐约传来的牌九声。
陆京尧刚从美国回来,正唾沫横飞地讲着纽约码头的趣闻,他偶尔应一声,目光却不自觉飘向窗外——想起傍晚叶白笙坐在客厅看书的样子,暖黄的灯光落在她垂着的眼睫上,安静得像幅画。
“想什么呢?”陆京尧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结婚这几天,你看我的眼神都飘忽了,你太太就这么让你魂不守舍?”
沈砚舟收回视线,淡淡呷了口威士忌:“别胡说。”
话虽如此,心头却浮起叶白笙今早笨拙地给他系领带的样子——她手指纤细,碰到他颈间时微微发颤,系了三次才系好,耳根红得像染了胭脂。
陆京尧哪肯信,笑着摆手:“得了吧,你沈三爷什么时候对谁上过心?说起来,前阵子帮个小姑娘进我哥的那个宴会,那丫头倒是有意思,没请柬被拦着,硬是不肯走,急得脸都红了,跟只炸毛的猫似的。”
他边说边比划:“穿件玄色旗袍,看着挺文静,脾气倒倔,我跟她说我也没请柬,她那表情,差点没把我瞪出个洞来。最后还得是我,带她翻窗户进去的。”
沈砚舟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玄色旗袍,炸毛的猫——这……听起来是叶白笙。
那天她冲到自己面前要手链,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团火,和平时安安静静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当时只觉得这女人胆大包天,此刻想起,倒觉得那点倔强里藏着股鲜活气,比那些刻意讨好的名媛顺眼多了。
“没留过学?”他忽然问。
陆京尧愣了下:“看着不像,说话没带洋腔,倒像旧式家庭教出来的,就是性子野了点。怎么?你感兴趣?”
沈砚舟没答,只是将杯中的酒慢慢喝完。原来她急着进宴会,不是为了攀附谁;原来她翻窗时的狼狈,和后来面对自己的坦然,都是真的。
他想起今早她给花浇水时,指尖被玫瑰刺扎到,皱着眉往嘴里吮了吮,那点孩子气的模样,竟让他破天荒地多看了两眼。
“没什么。”沈砚舟放下酒杯,起身理了理西装,“回去了。”
陆京尧挑眉:“这就走?不多喝两杯?”
“家里有人等着。”沈砚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脚步却比来时快了些,刚走两步,又回过头:“警告你,别打她主意。”
陆京尧愣了愣:“有病?”
夜色里,他黑色的身影融入霓虹,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