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操……”老鬼的声音从一堆扭曲的金属后面传来，虚弱不堪。
凯斯半个身子被变形的座椅卡住，已经昏迷过去。
夜枭用没断的右手艰难地推开变形的车门，拖着身体爬了出来，脸上全是擦伤和血迹，折断的左臂无力地垂着，但眼神依旧清醒锐利。她第一时间看向驾驶座。
林烬被变形的车体卡在座位上，额角被碎裂的挡风玻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糊了半边脸。她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扭动身体，第一反应不是查看自己的伤，而是颤抖着摸向胸口——那枚“种子”还在！隔着染血的作战服，它依旧散发着微弱却清晰的温热和搏动！
他还“在”！
巨大的庆幸和更深的刺痛交织着冲击她的心脏。
“能动吗？”夜枭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走过来，用合金匕首撬开卡住林烬的变形金属。
林烬咬着牙，借力从变形的驾驶座里挣脱出来，重重摔在冰冷的矿道地面上。肋骨的剧痛让她几乎窒息，但她强行撑起身体，踉跄着扑向后座变形的车门。
“老鬼！凯斯！”
“死……死不了……”老鬼在夜枭的帮助下，从一堆杂物里爬了出来，断腿以一个更可怕的角度扭曲着，但他居然还咧着嘴笑了一下，独眼里是劫后余生的浑浊光芒，“妈的……跟着林头儿……真他娘的……刺激……”
凯斯被夜枭和林烬合力从变形的座椅中拖了出来。他伤得不轻，断腿的伤口再次撕裂，失血加上爆炸冲击，气息微弱。林烬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衬布料，快速而粗暴地给他重新加压包扎。
“维……维生系统……”凯斯虚弱地睁开眼，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的心沉了下去。他指向那辆彻底报废、冒着黑烟的雪地车后部——那台军用休眠舱，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甩飞出去，斜斜地卡在矿道入口更深处的一堆断裂的金属支架和冰棱之中！
舱体严重变形！外壳布满凹痕和撕裂的痕迹！最触目惊心的是——观察窗上，一道巨大的裂痕如同狰狞的伤疤贯穿而过！幽蓝的运行指示灯……彻底熄灭了！
“楚夜——！”林烬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冰冷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比矿道深处的寒风更刺骨！
她冲到休眠舱前，颤抖的手指抚上那道狰狞的裂痕，透过模糊的、布满冰霜的观察窗向内望去——
楚夜依旧躺在那里。面容苍白死寂，七窍的血迹被震落的冰霜覆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最让林烬心脏骤停的是，他胸口那枚一直散发着微弱湛蓝光芒的“种子”本体，此刻也彻底黯淡下去，变成了一块毫无生息的、冰冷的金属疙瘩。
死寂。彻底的死寂。
“不……不……”林烬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哀鸣，手指死死抠着那道冰冷的裂痕，指甲崩裂，鲜血顺着玻璃蜿蜒流下。最后一点微弱的联系……也断了吗？
夜枭沉默地走到休眠舱旁，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伸出手指，在严重变形的外壳上几个关键节点快速敲击、感知。片刻后，她收回手，声音冷得像冰：“维生核心……彻底损毁。能量反应……归零。”
老鬼瘫坐在冰冷的矿道地面上，独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悲痛。凯斯闭上眼，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
绝望如同矿道深处涌出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所有人。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震动，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林烬灭顶的绝望！
不是来自休眠舱！
而是来自她的掌心！
林烬猛地低头！只见她一直紧握着、贴在休眠舱裂痕上的那只手——掌心下，那枚挂在胸前、已经彻底黯淡的金属“种子”，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
一道细若游丝的湛蓝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一次跳动，在扭曲的棱柱核心一闪而逝！光芒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属于楚夜精神力的冰冷烙印！
这光芒亮起的瞬间，林烬感觉自己紧贴着休眠舱裂痕的掌心，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吸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通过那道裂痕，通过她掌心的接触，从冰冷的舱体内部，被“种子”这微弱的光芒强行抽取、牵引！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带着楚夜精神力冰冷烙印的意识流，如同涓涓细流，顺着她的掌心，毫无阻碍地涌入了她的脑海！
不再是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而是一种……更纯粹、更本源的存在感！仿佛一颗即将熄灭的星辰，在彻底坠入黑暗前，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自己最核心的、不可磨灭的印记，投射进了离它最近的轨道！
阿烬……
核心……已转移……
‘种子’……即我……
带……我……走……
冰冷、疲惫、却无比清晰的声音，直接在她意识深处响起！
林烬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巨大的震撼和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垮了绝望的堤坝！她瞬间明白了！
楚夜最后的意识核心！在休眠舱维生系统彻底损毁、物理躯壳完全断绝生机的瞬间，被这枚与他本源相连的“种子”强行吸附、保存了下来！它不再是单纯的密钥或信标！它现在……就是楚夜意识最后的容器和载体！
“他……”林烬猛地抬起头，血泪混合的脸上绽放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声音嘶哑却带着穿透黑暗的力量，“他在‘种子’里！”
夜枭、老鬼、凯斯瞬间看向她，看向她紧握在胸前、微微散发着最后一丝余温的“种子”，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矿道深处，隐隐传来联邦追兵搜索的脚步声和探照灯扫射的光柱。时间不多了。
林烬一把扯下脖子上的挂绳，将那枚承载着楚夜最后意识的冰冷金属“种子”，紧紧、紧紧地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台彻底报废、布满裂痕的休眠舱，和舱内永远凝固的身影，血红的眼底再无一丝留恋，只剩下燃烧到极致的决绝。
她转身，背对着那承载着过往的冰冷棺椁，面向矿道深处吞噬一切的黑暗，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
“走！”
“去深潜点-零！”
“这次……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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