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界深处,万千琼花簇拥着一座晶莹剔透的水镜府。三千年的霜花锦觅,正踮着脚尖摇晃藤蔓秋千,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一群彩蝶。她发间别着的夜幽藤小花,随着动作轻轻颤动,沾着的露珠坠落在身下的碧色荷叶上,惊起圈圈涟漪。
"小觅儿,快来尝尝新酿的百花露!"老胡的声音从九曲回廊传来。锦觅松开藤蔓,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蹦跳着跑去,裙裾掠过之处,沉睡的铃兰花次第绽放。
暮色渐浓时,天际突然划过一道刺目金光。锦觅举着琉璃盏抬头,只见一只浑身浴火的赤鸟自云端坠落,将不远处的芙蓉花海砸出丈许深的巨坑。灼热的气浪掀翻她手中的酒盏,清甜的花蜜在半空凝成细小冰晶。
"呀!"锦觅踩着露水跑过去,发现焦黑的羽毛下,竟藏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那人睫羽长若蝶翼,苍白的唇畔还凝着血珠,玄衣上暗绣的鎏金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这是天界的神仙?"锦觅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他滚烫的额头。突然,赤鸟周身腾起赤色火焰,将她手腕灼出红痕。她疼得缩回手,却见那人睫羽轻颤,露出琥珀色的眼眸。
"水...水..."沙哑的声音惊飞了栖在枝头的夜莺。锦觅慌忙捧起荷叶积水,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唇边。清凉的水滑入喉间,赤鸟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化作人形时,玄衣上的凤凰图腾熠熠生辉。
"我叫锦觅,是花界的小精灵!"见他逐渐恢复生机,锦觅兴奋地晃着脚丫,"你受伤这么重,可要在花界多养些日子。"
三日后,赤鸟终于能倚着花树饮茶。他自称旭凤,是天界二殿下。锦觅每日变着法子采来最鲜嫩的花瓣,用朝露熬煮成药汤。她不知道,当自己歪着头吹凉药碗时,旭凤眼中流转的,是天界难得一见的温柔。
半月后的清晨,锦觅正在给受伤的蝴蝶包扎翅膀,忽闻云端传来清越琴音。她顺着乐声寻去,见白衣男子坐于浮空的青玉案前,素手拨弄七弦琴。晨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光,发间玉冠垂落的流苏,随着动作轻扫过雪白的衣摆。
"这曲子...像是在说孤独。"锦觅踮脚偷看琴谱,发梢扫过男子手背。那人指尖微顿,抬眸时眼底星河璀璨,"小姑娘也懂音律?"
"我听老胡讲过,每个音符都藏着故事。"锦觅歪头,发间夜幽藤香气萦绕,"你看起来就像这琴谱上的霜雪,明明好看,却冷冰冰的。"
白衣男子轻笑,声音如清泉击石:"在下润玉,忝居天界夜神。"他将一枚晶莹的龙鳞递给锦觅,"此乃护身法器,若遇危险,捏碎即可。"
就在这时,旭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锦觅!快来帮我抓偷酒的灵狐!"锦觅应了声,转身时裙摆带翻琴案上的茶盏。润玉袖袍轻挥,飞溅的茶水竟在半空凝成朵朵茶花,徐徐落在锦觅发间。
望着少女蹦跳远去的背影,润玉修长的手指抚过琴弦,方才被触碰的手背仿佛还残留着温度。远处传来锦觅银铃般的笑声,惊得他指间一颤,琴弦发出细微的铮鸣。
这日之后,锦觅的生活愈发忙碌。白日里要给旭凤换药,夜里便缠着润玉学认星辰。她不知道,每当自己在润玉宫中困倦睡去时,夜神总会施法让银河垂落,用星辉为她织就柔软的被衾。更不曾察觉,旭凤看向润玉的目光,渐渐染上了几分晦涩的锋芒。
花界的时光总是温柔,却不知这场相遇,早已在命运的长河里投下惊涛骇浪。当旭凤提出带锦觅去天界时,润玉抚琴的手突然收紧,琴弦应声而断。血色顺着指腹滴落,在白玉琴面上晕开,宛如未说出口的情愫,终究成了心头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