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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删除的名字正在反噬我

一章一篇

我是个全职作家,发现键盘打出的文字竟能修改现实。

描写妻子患癌,她就倒在诊室;删除反派名字,仇人当即毙命。

渐渐我厌倦了唠叨的妻子,在文档里另写了个听话的新角色。

直到某天妻子深夜送来咖啡,瞥见屏幕上我写的新欢。

文档里所有关于她的段落开始诡异地消失。

她惊恐地碰触脸颊——一缕头发正簌簌脱落。

最后一行字浮现:“姓名被替代之人,将在现实中被彻底抹去。”

雨声滴答,敲打玻璃窗,沉闷得如同一块脏污的海绵,挤压着黏糊糊的水汽。房间里只点亮了一盏屏幕旁的台灯,键盘的青光在罗维僵硬的指关节上闪烁,将他映得像个沉迷于荧屏幻境的幽魂。

屏幕上,新章初起。光标耐心地跳动着。

他动了动酸痛的脖颈,抓起旁边一只倒扣的咖啡杯。空的。只剩下底部一圈深褐色的污渍,如同干涸的血痂。又该续杯了。他下意识瞄了一眼书房门口那片沉沉的黑暗——通往卧室的门紧闭着,无声无息。妻子苏桐,大概早睡了。

他深吸了口气,手指重新搁上键盘,敲下一行文字:

【莉娜轻盈地走近,她的赤足踏在光洁的地板上无声无息。她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美,纯净的侧脸在暗昧灯影下如同细腻的白瓷……】

罗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嘴角难以察觉地弯起一个弧度。这感觉真妙,比敲下苏桐这个日益乏味的名字要令人舒坦百倍。莉娜是全新的。完美无瑕,对他予取予求。没有因为贷款还款日期的追魂夺命而愁眉不展,不会因为他把用过的杯子随手乱放就唠叨不休,更不会在他卡文卡得想撞墙时还要硬挤出耐心去安慰她的不安。莉娜只存在于这冰冷的代码里,却温暖、顺从,比一个鲜活呼吸的妻子更令人亲近。

他敲击着,给莉娜添上更多细节:阳光下会泛出金色光泽的微卷发梢,像盛着清晨露珠的眼睫,还有那双永远对他充满仰慕的眼眸——如同被驯化的小兽,永远不会反抗。

“……莉娜,”屏幕上,他给新宠安排了一句台词。那虚幻的女子正用柔若无骨的手指,抚过他书中角色因为疲惫而微蹙的眉头,“你看上去很累,需要我来……”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贴着地板响起。声音很轻,带着踌躇的试探感,由远及近。苏桐的身影从书房门口那片浓黑中渐渐显出轮廓。她端着马克杯,肩头披了件薄薄的旧开衫,脸色在台灯光线下显得有些憔悴。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丈夫专注的侧脸和屏幕上发光的文字上,随即像是被烫到一般快速移开,最终低垂下去,看向手中的杯子。

“还在写?”苏桐的声音有些发干,像生锈的齿轮,“加了点奶。”

罗维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敷衍含糊得如同梦呓。手指在键盘上几乎没停顿。苏桐将那杯热咖啡轻轻放在罗维触手可及的书桌一角。她没有立刻离开,视线不由自主地,又被那散发着蓝白光晕的屏幕拉扯回去。

新码的文字像流水,罗维正写到莉娜如何俯身靠近书中的他,发丝带着她独有的、混合了野蔷薇的淡淡幽香,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际……

苏桐的目光凝固住,定格在“莉娜”这个名字上。它像一枚闪亮的图钉,赫然钉在屏幕上,灼痛了她的眼膜。她认得这个名字,在丈夫之前的草稿片段里零星跳跃过几次。那时她好奇问过一句,罗维只含糊说“一个新构思里的角色”。新构思?莉娜……莉娜是什么?一个虚构的角色,需要这样细腻、这样……亲昵地去描写吗?需要把她的香气写得如此具体,仿佛真的刚从窗外的夜雨中裹挟而来?

她的心猛地向下沉坠,压着胃部一阵翻搅,连带着呼吸也变得紊乱。书房里充斥着某种令她窒息的暗潮。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密集起来,更衬得这片空间死寂得可怕。

【“罗维……”】

屏幕上,莉娜开口了,声音被打在方括号里。苏桐怔怔地盯着这个与自己丈夫相同的名字被另一个女人以那种粘稠的口吻呼唤,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脆生生地断裂了。

就在这死水般的静默中,极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屏幕上,那行描写罗维新角色“莉娜”温柔呼唤的文字下方——就在苏桐刚刚看过的那一段文字中间——“苏桐”两个字骤然开始褪色、变淡,像被无形的橡皮擦一下下蹭过。不是整段文字的消失,仅仅是她的名字!一个灰白的窟窿在段落的字里行间张开。字迹的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被水洇湿的墨迹,紧接着,整行文字如同被风化般,倏然碎裂、分解,消失在跳跃的光标之下。

就像电脑中病毒时发生的乱码。

苏桐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脊椎尾部急速上窜,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后退一步,单薄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动静不小,打断了罗维敲击键盘的节奏,他终于从沉浸的文思中抽离出来。

“干什么?”罗维的声音带着被打断的不耐,皱眉抬眼看向门口的阴影。光从他的身后打过来,将他面孔模糊在一片阴影里。

苏桐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紧紧抠住门框冰凉的棱角,指节发白。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硬物,喘息艰难而粗重。刚才那诡异的景象……是错觉?是眼花?还是这该死的雨夜和疲倦带来的精神恍惚?她急促地吸着气,试图稳定狂跳的心脏,视线却死死粘在那段文字消失后留下的刺眼空白上。光标依旧在空白处闪烁,无情地嘲笑着什么。

“没……没什么,”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线因为恐惧而发着抖。她不敢再看屏幕,也不敢再看罗维那张沉在黑暗里的侧脸。她需要一个地方躲起来,需要用力喘息,需要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还活着,而不是正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撕扯、吞噬。“有点……头晕。”她慌乱地甩下一句解释,脚步踉跄地逃离了那片令她窒息的空间,甚至不敢回头去看罗维是不是还在看着自己。仓促间,她带翻了门边架子上的一个空文件夹,“哗啦”一声,纸张散落一地。她不敢停下捡拾,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狼狈逃走。

书房重新陷入死寂。罗维皱着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弯腰,敷衍地拢起散落的纸张,胡乱塞进抽屉。然后他坐回屏幕前,看着那段莫名消失文字留下的空白。光标依旧在无声地闪烁,像个饥饿的幽灵,等待着吞噬新的祭品。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骂了一句该死的“bug”,或者仅仅是运气不好?他懒得去想。重新敲击键盘,很快,关于“莉娜”那细腻的、近乎圣洁的描摹重新在屏幕上凝聚成形,仿佛从未被抹去过。他甚至顺手补上了一段关于莉娜如何温柔安抚他笔下角色的新文字。

指尖流畅地在冰凉的键盘上滑动,罗维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现实层面的烦恼。催缴单,一张接着一张。房贷月供,信用卡最低还款额,水电气费,还有那见鬼的车险……苏桐苍白而忧虑的脸总会紧随而至,那是一种无声的谴责,一种让他心烦意乱却又无处躲藏的沉重目光。她唠叨得让人窒息,仿佛他不是在编织梦幻的文字疆域,而是纯粹在白白浪费时间。

她为什么就不能理解?理解他的坚持?理解他笔下生出的世界,那些瑰丽的人物与汹涌的情愫?他烦躁地甩甩头,像是要驱散萦绕在耳边的喋喋不休。再这样下去,他感觉自己也要被那无休止的生活忧虑彻底拖垮了。

灵感像一道破开厚厚云层的闪电,照亮了键盘上方那张被屏幕幽光映得微微发青的脸。

他微微眯起眼,一丝冰冷的、几乎称得上残忍的微光在他眼底极快地掠过。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短暂的凝滞后,猛然落下,如同最精准的外科医生在切开生命的皮囊:

【莉娜察觉到他眉宇间驱散不去的疲惫,那是长年累月的生活重压悄然蚀刻下的阴翳。尤其是……苏桐,那个理应与他共同承担一切、给予他支持的女人,却仿佛成了他肩上最沉的一块巨石。她无休止的焦虑抱怨,像最粘稠的油污,一点点糊住了他试图展翅的灵魂。他感到每一次呼吸都被那份沉重的、令人绝望的爱困扼着……】

每一个敲下的字都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分量,沉甸甸地凿入文档。指尖流淌的已不再是单纯的字符,更像是一种裁决,一种冰冷的手术刀,沿着预设的路径精确切割着现实——切割着那个名为苏桐的女人在他精神世界里赖以生存的藤蔓。

当“爱”字的最后一个笔画在屏幕上定型,房间里骤然响起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不是来自书房附近,而是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隔着门板和过道传来,惊破夜的死寂。

罗维被这声尖叫惊得身体一抖,键盘上的手指瞬间僵住。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他猛地站起身,椅脚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冲出书房,跑向卧室。卧室门半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尖叫的余音似乎还飘在空气里,带着毛骨悚然的战栗。

苏桐不在卧室。罗维的心沉了下去,带着不祥的预感转向了紧闭的卫生间门。门缝下面透出惨白的光线。

他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是明亮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痛。苏桐穿着睡裙,赤着脚站在冰冷的瓷砖上。她面对着洗手台前巨大的镜子,身体绷紧得像一张即将断裂的弓。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如同风中飘零的枯叶,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另一只手痉挛般地举在半空。五指张开,指尖缠绕着几缕长长的深色发丝。顺着她颤抖的目光向下,在洗手盆光洁的白瓷面上,散落着数缕她的头发,有的纠缠在一起,有的散开,像被碾碎的黑蝶。

“你看……”苏桐从指缝里漏出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声音,“你看我的头发……”泪痕在她苍白的脸上蜿蜒,眼中是灭顶的恐惧,那恐惧甚至压过了她此刻的痛楚。

她的头顶,靠近额角的地方,一块不大不小的头皮暴露出来,头发稀疏得可怜,颜色黯淡,露出底下脆弱的发根,突兀得如同荒芜的沙丘上被风啃噬出的疤痕。

罗维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狠狠敲了一记闷棍。他看着镜子里那张因惊吓而扭曲的面孔,视线扫过那些落在白瓷盆里的黑发,再落到苏桐头顶那块刺目的空白上……一股冰冷的麻痹感顺着他的脊背缓慢地向上爬升。他想起刚才自己在文档里落下的每一个字,那些冷硬的话语,那段饱含怨恨的控诉……那绝非巧合!

“……是不是太累了?”罗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稳定些,试图给自己争取一点思考的时间,也试图安抚眼前崩溃的妻子。他抬起手,想碰碰那骇人的伤口,手却在半空中僵住,指尖微微发抖。他竟不敢触碰那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缺口。

苏桐猛地转过身,眼泪汹涌而出。“累?只是累会这样?”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崩溃边缘的歇斯底里,被无形的恐惧紧紧包裹着。她挥着手,指着卫生间门口方向,“你看书房!刚才!就在你写的时候!”

罗维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书房里那诡异的一幕,苏桐指着屏幕的恐惧……无数个他曾轻描淡写忽略掉的细节碎片,此刻被苏桐失控的哭喊强力冲击着,猛然间碰撞在一起,闪耀出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刺目真实。每一个被他赋予生命的文字,每一次因创作而宣泄的怨毒情绪,似乎都成了投射向现实的锋利武器。那些深夜的“倒霉”,那些巧合的“厄运”……难道并非偶然?一种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冷汗沿着脊椎向下滑。

他几乎是强行把苏桐拖回灯光昏暗的卧室,粗暴地将她按坐在床沿。苏桐依旧死死抓着自己那缕被揪下的头发,身体抖得如同在寒风中。罗维焦躁地在床边踱了几步,卧室窗外,城市深夜的死寂无声压来。他需要确认!现在!立刻!

“躺下!”他粗声命令道,将呆滞的苏桐按倒在床上,胡乱拉过薄毯罩在她身上,动作毫无怜惜,更像在处理一件可能爆炸的危险物品,“躺好!我去看看系统,肯定是程序问题,电脑过热崩溃了!”

不待苏桐发出一个音节,他转身大步冲了出去,砰地关上了卧室门,反手落锁,冰冷的金属锁舌咬合的“咔嗒”声在静夜里异常刺耳。隔绝了那双惊恐的眼睛。

反锁卧室门的那一刻,罗维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走廊里的声控灯灭了,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在黑暗里回响。那种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惧感太真实了。手指触碰到冰冷金属锁舌的感觉,苏桐崩溃而空洞的眼神,头顶那块刺目荒芜的空白……

他终于回到了书房的电脑前,屏幕保护程序正变幻着毫无意义的几何光斑。他快速晃动着鼠标,光斑散去,熟悉的小说编辑界面再次清晰呈现。

罗维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属于“莉娜”的那些段落。一行,一行,缓缓地移动着。光标停在刚才敲下的那段关于“苏桐的抱怨如何磨损灵魂”的文字上。

他需要……修正这一切。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删掉这段?全部删掉?承认苏桐的抱怨只是徒劳?不,那不对!指尖微微颤抖着,内心挣扎剧烈,删除就意味着否定他刚刚释放出的那股暴戾的控制欲。但如果不删……他脑中闪过苏桐头顶那片头皮,闪过她绝望的眼睛。

焦躁和恐惧像两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他狠狠一咬牙,指尖猛地戳向删除键——

【莉娜察觉到……】

光标闪烁,删除了这行字。

【……像最粘稠的油污……】

又一个字消失了。

一段段冰冷的字符在他的指尖下消亡,屏幕上的空白无情地蔓延,如同退潮后暴露出的丑陋沙滩。每按下一个删除键,那种主宰般的“修正”感都让他手心渗出冷汗。这是对神谕的篡改,后果难料。但苏桐绝望的脸孔再次压倒了犹豫。

他一路删下去,一直删到那句最关键的控诉——“令人绝望的爱困扼”。

屏幕上只剩下最后一行未删的文字:【莉娜……】

他抬起手指,悬在“莉娜”名字的上方。删除这个名字的念头让他心头狠狠一抽。这个完美的造物,这个温暖、顺从、永远不会顶撞他的幻影……要放弃吗?指尖落在键盘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就在这痛苦的犹豫间隙,一种诡异的感知猛然攫住了他——寂静的门外,那沉重的、绝非错觉的压迫感!仿佛有人正贴着门板伫立。

罗维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血液在那一刹那冻成冰坨。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颈骨僵硬转动时发出的细微咔哒声。他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侧过头。

目光像两根凝固的冰锥,戳向书房那扇深色的木门。

门板下方那道狭窄的缝隙外,一片凝滞的、无法穿透的黑暗。可是……缝隙边缘,有什么东西,微弱地反着光。

那是两只赤足的边缘轮廓,正无声无息地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刚好被门缝下方那抹光线勾勒出来,苍白得像石膏模型。

书房里只有他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时间像是被这双静默的脚冰冻了。

门外的人……是苏桐?可那锁……

怎么可能?!

“……桐?”罗维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几不可闻。除了死寂,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两只苍白的脚,一动不动地定格在那里,仿佛从未存在,又仿佛钉死在视线里。

锁着呢。她不可能出来。罗维僵硬地转动视线,看向那扇被反锁的卧室门的方向。门缝下……一片黑暗。卧室的灯关了。

他猛地站起身,带翻的椅子撞在桌腿上发出巨响。他冲向书房门,动作因为恐惧而变形,几乎是跌倒般猛地撞开房门!

“谁?!”他失声喊道,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门外,走廊空荡荡的,声控灯都没有亮起。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什么都没有。

冷汗像冰冷的小蛇,顺着他的脊背蜿蜒而下。错觉?高度紧张下的幻觉?心跳的声音如同重鼓在耳膜里敲打,血管突突跳着,几乎要爆开。

他被某种毛骨悚然的直觉驱动着,猛地转身,大步冲向通往客厅的方向。黑暗中传来他脚步的闷响,然后戛然而止——客厅角落,通往储藏间的折叠门旁,苏桐穿着那身薄睡裙的身影蜷缩在墙角最浓重的黑暗里。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像一只受惊后躲进壳里的蜗牛,头深深埋进臂弯。双肩依旧在细微地、无助地抖动着。手机屏幕的微光从她交叠的手臂缝隙里溢出来,屏幕上显示着刚刚结束的通话界面——“已取消”。

那扇被反锁的卧室门完好无损地紧闭着,沉默着。它如同一个巨大而冰冷的疑问,悬在死寂的空气里,无声地质问着刚才那门缝下的脚影。

罗维的呼吸骤然停止。他刚才真切地锁死了那扇门。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像鬼魅一样瞬移?

“……你怎么……”罗维的声音干得发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艰难地抠出来,“门……”他抬起手,指向卧室紧闭的门,又猛地指向苏桐蜷缩的位置,指尖抖得不成样子,仿佛指着的是幽灵。

苏桐缓缓抬起头,埋在臂弯里的脸暴露在手机屏幕幽光的映射下。那张脸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巨大的黑眼圈印在眼眶下。眼中是刚刚经历过噩梦的茫然和麻木,目光涣散地聚焦在罗维失魂落魄的脸上。更多凌乱的头发披散下来,粘在她被泪水打湿的脸颊上。她头顶那块被揪秃的刺目空白在幽暗中若隐若现。

“什么门?”她的声音很轻,游丝一般,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生理性的干涩,仿佛每一块声带肌肉都在疼痛,“我……我只是……试试能不能上网查查……脱发的原因……”她无力地晃了晃亮着屏幕的手机,眼神空洞地掠过罗维指向自己卧室门的手,然后又收回到自己手中的屏幕上,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罗维所指的“不可能”。她只沉浸在自己的绝望里。“可……连信号都没有……”她喃喃着,身体因为寒冷的绝望而缩得更紧,“……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她像一个被彻底遗弃在恐惧荒原上的孩子,孤独地面对着自身加速崩塌的现实。

罗维僵在原地,血液似乎彻底凝固了。刚才那门缝下的脚,那无声的压迫感……如同冷水兜头浇下,寒意在骨髓里尖叫。那反锁的门完好紧闭着。眼前的妻子沉浸在自身的灾难中,对他描述的门缝幽灵一无所觉。难道……难道那门外的东西……根本不是苏桐?这个认知让恐惧像藤蔓一样骤然勒紧了他的心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逃。必须离开这里!罗维的喉结急剧滚动了一下,如同噎住了滚烫的煤块。他的眼睛瞥向客厅角落,苏桐丢在沙发上的那只瘪掉的手袋,随即猛地转开视线,呼吸粗重起来。钱夹在那里!那该死的账单都在提醒他现实的困境。

“你……先休息,”他的声音僵硬地挤出喉咙,每一个字都在喉咙里磨出铁锈的味道,“我去买药。”

他几乎是扑向衣帽钩,胡乱抓起一件最厚的外套,动作仓促而狼狈。开门,冲出去,关门,一气呵成,像是慢一步就会被某种无形的怪物吞噬。

沉重的防盗门在身后“哐”一声合拢,发出隔绝内外的冰冷巨响。门锁咬合的声响在楼梯间空洞地回响,震动着他的耳膜。

罗维没有立刻下楼,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剧烈地喘息。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照着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掌心全是冰冷的汗水。

他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手指因为急促的颤抖,好几次点错了图标。终于打开了那个承载着他全部精神世界的文档编辑软件。

APP飞快地启动,页面刷新出来。屏幕幽光刺着他因紧张而充血的眼睛。文档里关于“莉娜”那些细致入微、宛如情书般的描写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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