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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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的道歉并未换来一丝宽容，回应她的，是苏旭等人唇角扬起的讥讽笑容，是周围人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低声议论。而吴是温回过头时，那抹在她身上短暂停留的目光，更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将她的尊严切割得支离破碎。

她的指尖早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她意识到自己是清醒的，但即便鲜血渗出，她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她僵硬地站在那里，面朝着食堂出口。

直到吴是温他们离去，安宁的身子才猛然一松，双膝无力地跪坐在地。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疑问如乱麻般缠绕着她——为什么自己会违背内心的真实意愿，做出与想法截然相反的举动？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刚刚完全不受她掌控？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要让她道歉？

这些思绪像无数根针，刺得她心神俱裂，可她在剧痛中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温言蹲下身子，轻轻将她扶起。安宁的思维稍显迟缓，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她身后扫去，却只见空荡荡的一片——陈雨涵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温言安宁！你怎么样！用不用送你去医务室？

安宁……我没事。

安宁要去上课了。

她拨开温言的手，木然起身。那些汇聚而来的目光，仿佛沉入幽深的水底，激不起半点涟漪。她就这般漂浮在这片无声的虚无里，脚步虚浮，如同梦游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食堂。

去教学楼的路上，安宁的意识总算渐渐清醒了些。进教室之前，她先去了趟洗手间，掬起一捧冰凉的水拍在脸上。寒意顺着指尖爬上脸颊，带着细微却难以忽视的刺激感，令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一刻，安宁才终于从混沌中挣脱出来，彻底恢复了冷静。

已经临近上课时间，厕所里没什么人。安宁站在镜前发了会呆，而后擦干脸上的水珠准备去上课。

卫生间在这时被推开，安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看清来人是谁后，她浮起的戒备心才稍微收了点。

是黎漾。

对方正低头注视着手机屏幕，神情严肃得仿佛正面临着某种事态严峻的重大事件。察觉到厕所有人时，黎漾迅速收起手机，抬起头目光冷淡地向前望去。而当她看清那人是安宁的瞬间，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停下了原本准备往里走的动作。

安宁你……

安宁正欲开口，黎漾却忽然转过身去，抬手将门轻轻合上，仿佛是怕门外的人窥见厕所内的情景。

黎漾你和那个温言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学院论坛了。

黎漾向前迈了一步。

黎漾你很聪明，应该能知道，在圣埃莉诺，为那些被盯上的人出面道歉，尤其是为那些因触怒吴是温他们四个而成为目标的人道歉，是很蠢的行为。

黎漾的声音是刻意伪装的冷硬，她的目光紧锁着安宁，接下来的语气有些焦急。

黎漾替她道歉，就是替她引火烧身。你和温言才认识多久？从苏旭的那场游戏能看出你很冷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为点头之交去当烂好人的蠢货。

黎漾……是有人在背后推你吗？苏旭？还是其他什么人？

安宁低着头不说话，黎漾便又上前一步。

黎漾你可以说出来，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安宁终于抬起了头。卫生间的光线落进她眼底，映出一片清澈的温和。她的嘴角甚至微微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带着真诚感激的笑容，像初春融化了薄冰的溪水，瞬间冲淡了周遭的紧绷气氛。

安宁谢谢你，黎学姐。

但黎漾清楚的看清了，那抹笑容深处，藏着不容错辨的坚定和疏离。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柔和。

安宁但是不用了。学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黎漾眉头蹙得更紧，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应。

黎漾为什么？你……

安宁的目光平静地迎上黎漾急切的眼睛，温和的笑意明明未褪去，却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安宁我现在陷入了麻烦，不能把你拖下水。

“引火烧身”的代价，绝不仅仅是针对她安宁一人。黎漾若插手，必定也会被卷入风暴中心。她拒绝，是出于保护。哪怕此刻她自身难保，她也不想牵连这个对她释放出善意的学姐。

安宁我去上课了。

安宁最后朝她笑了一下，随即推开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