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魏玟先是去探望了那传说中的小乔。说是探望,其实也就是打算隔着窗户远远地打量了几眼。
没成想到了偏院,却看见她亲爱的兄长满脸“昨晚睡得不太好”从屋里走出来。
魏邵一抬头,就和魏玟对上了眼。
魏玟挑眉,魏邵用笑容掩饰尴尬。
魏邵哈哈,阿玟你怎么来了
魏玟我还没问你为何在此呢
魏玟的梦也就梦了个大概,全都是影响战争走势的事,没提到魏邵会睡偏房这种细节。
魏玟也想不到,她兄长耳根子这么软。
魏邵开始解释。
魏邵那乔氏发了烧,还是因为我的疏忽,我总不能让她就这样睡偏房吧
魏玟所以你就自己来睡偏房了?
魏邵东看看西望望,没回答这个问题。
魏玟你们是夫妻,为何不同睡?
魏邵的眉毛都要打结了。
魏邵那毕竟是乔氏,你也知道我们本就是利益联姻
魏玟哦
魏玟不打算认真听信这个将来满脑子只有夫人的傻子的话。
魏邵你来这是想找乔氏吗?
魏邵听魏渠说你昨天救了乔氏,我还以为你会对乔氏有很大意见,没想到你……
魏玟你都娶她进门了,左右她都已经是我的嫂子了,更何况这还是祖母的意思,我当然要给她几分薄面
魏玟而且乔氏才嫁给你,这一路又送回焉州,你刚到手的磐邑就该成烫手山芋了
魏邵那你现在来找乔氏所为何事?
魏玟扯了扯嘴角,不太想和她这个在战场上精明在家里很憨的兄长说话。
魏玟就是来看一眼
魏邵她……
魏邵刚起了个头就立马止住,眼神飘忽地摸了摸鼻子。
于是他再次得到了魏玟的嫌弃一眼。
魏玟想让我别欺负她就直说,大男人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魏邵我……
魏玟我什么我,人家现如今好歹是你的夫人,维护几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魏邵可那毕竟是乔女
魏邵最后一句话轻轻的,说出来的时候他却紧紧皱着眉,魏玟知道他是又想起了十四年前的经历。
魏玟扯了扯魏邵的衣袖,魏邵垂眸望向她,眼里还流落着些许悲愁。
魏玟兄长,十四年前的事,巍国人都不会忘,也不能忘
魏玟你可以说我没有亲眼所见,所以恨意不如你那么深,但那也是我的长兄,我的父亲,我的祖父
魏玟当年下令撤兵的乔贼该死,可当年那乔氏才几岁?她也许都不知道那一年发生了怎样的大事
魏玟没人阻止你去恨该恨的人,报该报的仇
魏玟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将仇恨延至一介弱女子身上,这实非一国之君所为
魏玟的言辞恳切,一双与魏邵三分相似的眼睛微微弯下,像是很真诚地在劝着魏邵。
魏邵撇过头,抬了一下手将衣袖从魏玟手中收回。
魏邵我不怪你能接纳乔氏,也会尝试尽量去理解你的心理,因为你是我的妹妹
魏邵我唯一的,仅剩下的妹妹
魏邵但是阿玟,你也体谅体谅我,我做不到,我忘不了
不等魏邵说出下一句话,魏玟就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心口,声音变得柔软。
魏玟别说了兄长
魏玟我能理解的,我不该逼你
魏玟你也是我,仅剩下的兄长
等魏邵调整好心态离开后,魏玟站在原地用食指抹开了一滴泪,眯眼看着墙角的青苔。
欲速则不达,不能奢望兄长那么早和乔氏进入正常夫妻关系,十四年前的屠城是兄长的心结,需要慢慢解开。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有了预知梦尚且对那乔氏提不起多少好感,更何况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亲眼目睹悲剧的魏邵。
那么该从哪条路出发,来让最后的战役少那么多血流呢。
梦中的情形在魏玟脑海里回放,无数人的脸一一浮现,最终她的全部思想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魏玟走出偏院,看向一直在门口等候的梦楠。
魏玟梦楠,去鹿重渊住的客栈
梦楠是女郎,我这就去安排
魏玟到客栈的时候,鹿重渊还没有回来,只留了几个侍从。
鹿重渊的性子向来霸道,也厌烦别人来打扰,他住的客栈一般都谢绝客人来访,但侍从一见是魏玟,点头哈腰就将人请了进来。
那小侍从领着魏玟去了鹿重渊卧房,其他几个又来倒茶送点心的,更是有一个在魏玟来的同时就跑去汇报给鹿重渊。
梦楠都被请着吃点吃食。
她觉得受宠若惊。
梦楠这扈国侍从都如此热情吗?
那些侍从避免魏玟拘谨,递完东西就离开了,服务满分。
魏玟捏起一个绿豆糕,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味道不错,但不是巍国这边的味道。鹿重渊这小子来巍国一趟,居然还从扈国带厨子来,小时候可是给什么吃什么,真是越大越娇贵了。
魏玟他们可不是普通的侍从
魏玟一个个手上布满老茧,尤其食指最多,一看就是用剑之人
魏玟怕是鹿重渊的贴身侍卫哦
梦楠贴身侍卫?那就更不该如此……卑躬屈膝地对待我们了啊
魏玟屈指敲了一下梦楠的头。
魏玟你傻啊
魏玟你女郎我,可是未来扈国女君,如何受不得此番做派?
梦楠捂着头撇嘴。
梦楠女郎不是说从小到大只当扈侯是兄长吗
魏玟感情是一方面,责任是另一方面
魏玟更何况祖母说得不错,鹿重渊是最好的选择,我信他会对我好,这就足够了
梦楠皱巴着脸没太听懂的样子,魏玟笑她那傻样子但也没有继续解释,而是埋头吃着东西。
还别说,扈国的糕点的确比巍国的更甜腻些,难怪鹿重渊那甜味狂会专门带个厨子来了。
在魏玟拿起第三块糕点的时候,鹿重渊推开门走了进来,大大方方地落座在魏玟对面。
鹿重渊味道可好?
魏玟的视线从糕点转到鹿重渊身上。
鹿重渊应当是接到她来的消息后赶得很紧,嘴还在轻微的呼吸,但是一双眼睛还是那么好看,像是装了星星一样,让人看了一眼就欢喜。
可惜魏玟看这双眼睛从小到大,早已有了免疫。
魏玟是你爱的甜口
鹿重渊也是你爱的甜口
魏玟不巧,我现下偏好咸口
鹿重渊皱眉。
鹿重渊你前些年还与我说,不欢喜甜口的都是焉州人
魏玟眨眨眼,开始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傻子一样的发言。仔仔细细翻找了下仅有的记忆,发现查无此话。
她摆摆手也没多计较。
魏玟我来找你是有事要做的
鹿重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鹿重渊何事?
魏玟你还记得苏娥皇吗?
鹿重渊倒茶的手一顿,和快又继续,而后将茶一饮而尽,才再度看向魏玟。
鹿重渊记得
鹿重渊幼时居住魏家时,我时常见到她
鹿重渊彼时他还是伯功兄的未婚妻,算是我的半个嫂子,幼时的我对她算是敬重,她总爱多管闲事
魏玟听到此处顿了顿。
魏玟多管闲事?我记得苏姐……苏娥皇幼时待我们都还不错啊
鹿重渊冷哼一声。
鹿重渊功利心很重的女人
鹿重渊她的每一处行动都在告诉我,她在等着沉淀回报,会对你我好不过是有利可图
鹿重渊你落魄了难过了,若是不巧被她碰见,无论关系远近,有利用价值,她都会过来开导安慰你一番,让你好欠她一份人情
听完他的一整串冷嘲热讽,魏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魏玟你不对劲,鹿重渊
魏玟幼时我们还一起争苏娥皇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我呢
鹿重渊我会和你争,只是因为我想要和你争,与她的为人毫无关系
鹿重渊表情淡漠,说出这些话也没有什么波澜起伏。
魏玟却突然站起来,身子横越小方桌,用食指点着他的额头,眼睛直勾勾望着他。
魏玟你不对劲鹿重渊
魏玟你不是这种会把心里对一个人恶意的看法像抱怨一般说出来的人
魏玟她还对你做了其他事是吗?
鹿重渊张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而后立刻闭上嘴偏开头,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看见他的表现,魏玟也老老实实坐了回去,再拿起一块糕点。
魏玟行,你不愿说我便不多问
魏玟不过无论你们的交集现在如何,我想与你说一件事,有关于苏娥皇
鹿重渊恢复那张好像时时刻刻都在骂人的臭脸。
鹿重渊说
魏玟我打算去边州,我要见边州州牧
一听这话,鹿重渊刚倒满的茶水都洒了出来,接着就是鹿重渊不可思议且满满都是不赞同的眼睛恶狠狠盯着魏玟。
他冷笑一声。
鹿重渊魏玟,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鹿重渊且不论从小到大你就别说巍国,甚至都没离开过渔郡
鹿重渊单凭你巍侯妹妹,扈侯夫人的身份就不可能在边州安生,还可能不到边州你就被有心之人抓了亦或者是杀了
鹿重渊你心里清楚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鹿重渊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魏玟嘟囔道。
魏玟那么危险你不还是来巍国了
“啪——”
茶杯被鹿重渊猛地拍在桌面上,四散的茶水落满了桌面,把魏玟下了一大跳。
鹿重渊这不一样
鹿重渊魏玟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鹿重渊什么都会答应你,但这样的要求,我不可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