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蝉鸣穿透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在空调冷气里碎成细小的絮语。夏栀抱着一摞习题集，踮起脚尖去够顶层书架上那本《高考文言文解析》。指尖刚触到书脊，突然一阵风从开着的窗缝里钻进来，书页哗啦翻涌，她整个人晃了晃，书堆里夹着的笔记本率先脱手，朝着地面坠落。
“小心！”清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夏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裹。宋繁修长的手臂擦着她耳畔伸出去，稳稳托住了即将滑落的书本。薄荷混着雪松的淡香扑面而来，夏栀仰头，正撞进他幽深的瞳孔里。他垂眸看她的瞬间，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像是把整个盛夏的阳光都揉碎在眼底。
“谢、谢谢。”夏栀喉咙发紧，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靠得极近。她能清晰看到宋繁脖颈处淡青色的血管，和他耳尖因贴近而染上的薄红。图书馆里静得能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声，空调外机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仿佛要将这份隐秘的悸动放大十倍。
宋繁喉结动了动，松开手时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手背：“下次别逞强。”他的声音像是裹着层薄冰，却在转身时耳尖更红了。夏栀盯着他挺直的脊背，看着他回到靠窗的座位，把那本《文言文解析》轻轻放在她常坐的位置，才重新翻开自己的物理竞赛题集。
她抱着书走过去，凳子与地板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格外突兀。宋繁头也不抬，笔尖却顿了顿，在草稿纸上洇出个墨点。夏栀悄悄瞥他，发现他做题的速度明显慢了，原本行云流水的公式推导变得磕磕绊绊。
“那个......”夏栀壮着胆子开口，从书包里掏出袋水果糖，“谢谢你刚才帮忙，分你一颗？”草莓味的糖纸在阳光下泛着甜腻的光，她递过去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淡粉色的发绳——那是今早帮夏桐扎头发时随手缠上的。
宋繁盯着发绳看了两秒，耳尖又开始发烫。他别过脸，伸手拿糖的动作却很听话：“不用。”嘴上这么说，糖纸已经被他捏在指尖转了两圈。夏栀憋不住笑，故意把整袋糖推到他面前：“老师说学习要劳逸结合，你这样做题效率会变低哦。”
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宋繁睫毛上镀了层金边。他终于放下笔，剥了颗糖放进嘴里，喉结滚动的动作让夏栀移不开眼。“你最近复习进度很快。”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是说给自己听，“上次月考进步了二十名。”
夏栀愣住。她以为宋繁向来独来独往，不会在意这些事。心里突然漫上股隐秘的雀跃，她故作镇定地翻开习题册：“还不是因为有人帮我整理的笔记太好用了。”说着从书包夹层掏出他写的那本数学错题集，边角都被翻得起了毛边。
宋繁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本子上，眼神突然变得柔软。那是上周三，夏栀借口问问题赖在他座位旁，看着他解题时行云流水的步骤，忍不住感叹要是能复印一份就好了。没想到第二天早自习，这本装订整齐的错题集就出现在她抽屉里，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仅供参考”。
“其实......”夏栀咬着嘴唇，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愿意帮我？”她盯着草稿纸上画的小太阳，不敢看宋繁的表情。系统任务固然是最初接近他的理由，但这段时间的相处，那些清晨分享的早餐、放学路上的并肩，早已让她分不清哪些是任务，哪些是真心。
空气凝滞了片刻。宋繁放下笔，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像是在斟酌措辞。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夏栀数着他叩击的节奏，数到第七下时，他终于开口：“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夏栀猛地抬头。宋繁的目光落在她发间晃动的蝴蝶结上，那是她今早心血来潮别上的，此刻却仿佛成了某种隐秘的信号。“你不会因为我父母的事刻意讨好，也不会在我拒绝帮忙时阴阳怪气。”他顿了顿，耳尖红得快要滴血，“而且......你总说些奇怪的话，让人忍不住想多听几句。”
夏栀想起自己穿越后因为“剧透”闹的那些笑话，脸腾地烧起来。原来那些她以为尴尬到脚趾抠地的瞬间，在宋繁眼里竟是特别的存在。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图书馆的电子钟突然报时：“现在是下午三点整。”
宋繁像是被惊醒般，迅速低头做题。夏栀也慌乱地翻开书本，可满页的字都在眼前跳动，根本看不进去。她偷偷瞥向宋繁，发现他握着笔的手背上青筋微凸，耳尖的红却始终没消。
直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夏栀才发现自己一整页习题只写了个日期。宋繁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往常慢了许多，拉链开合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把那本《文言文解析》轻轻推到她面前：“拿回去看吧，里面夹了重点批注。”
夏栀翻开扉页，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银杏叶书签，叶脉间用钢笔写着行小字：“考试加油”。她抬头时，宋繁已经走到图书馆门口，逆光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他顿了顿，却没回头：“明天早读，我带了新的笔记。”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却像颗石子投进深潭，在夏栀心里荡开层层涟漪。她抱着书追出去，正看见宋繁站在图书馆台阶下等她。晚霞把他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叠在一起，蝉鸣渐弱，晚风初起，吹得她耳畔的发丝轻轻颤动。
“宋繁。”她小跑两步，站定在他面前，“其实我想说......”
“嘘。”宋繁突然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动作快得让她呼吸停滞。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后，夏栀转身，看见几个女生正抱着书往这边张望，脸上带着八卦的笑意。宋繁收回手时，指尖擦过她温热的脸颊，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路上说。”
夏栀心跳如擂鼓，任由他接过自己手里的书，并肩往校门口走去。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是要把这份悸动延伸到永远。她偷偷看宋繁侧脸，发现他嘴角若有若无地扬起，那抹弧度，比盛夏的阳光还要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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