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响，教室后排已经炸开了细碎的议论声。夏栀攥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眼角的余光瞥见斜后方的宋繁正低头翻着课本，侧脸线条绷得比平时更紧，连带着握书的指节都泛了白。
“听说了吗？昨天教导主任在办公室训话，好像提到有人早恋影响学习……”
“谁啊谁啊？”
“还能有谁，就那个总往宋繁跟前凑的夏栀呗，你看她最近成绩波动多大。”
“可不是嘛，上次月考宋繁名次都掉了两名，肯定是被她耽误的。”
刻薄的字眼像细小的针，扎得夏栀耳膜发疼。她下意识地往宋繁那边看，正好撞上他抬起来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点冷淡疏离的眼睛里，此刻竟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烦躁，见她望过来，又飞快地垂下眼帘，假装专注于课本。
夏栀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又闷又沉。这波谣言是从上周开始发酵的，起因是有人拍到她和宋繁在图书馆共用一副耳机听英语听力，照片被裁掉了书本和耳机线，只剩下两人挨得很近的侧脸，配文写得暧昧又刺眼。起初只是小范围流传，直到昨天有人把“证据”捅到了班主任那里，谣言才彻底失控。
“夏栀，你出来一下。”班主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夏栀捏着衣角站起身，后背传来无数道探究的目光。她走到走廊，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关于你和宋繁的传闻，学校很重视。你们现在是高三关键期，心思该放在学习上，别让这些事影响了前途。”
“老师，我和宋繁只是同学，我们……”
“是不是同学，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班主任打断她，“宋繁家长已经打电话来反映了，说他最近回家总是走神，成绩也不稳定。夏栀，你是个聪明姑娘，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家长？夏栀愣住了。她想起宋繁那个几乎从不露面的父亲，和总是对他过分严厉的母亲，心口猛地一揪。宋繁昨晚晚自习请假了，难道是因为家里的压力？
回到教室时，早读课已经开始。夏栀低着头走到座位，刚坐下，就发现桌肚里多了一张纸条。是宋繁递过来的，字迹清隽有力：“下课后，操场东侧见。”
课间操的铃声一响，夏栀就攥着纸条往操场跑。宋繁已经在香樟树下等着了，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衬衫的领口被风吹得微微动。看到她来，他皱了皱眉：“班主任找你了？”
“嗯。”夏栀点头，“他说……你家长打电话了。”
宋繁的脸色沉了沉，喉结动了动：“别管他们。”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这件事，我会处理。”
“怎么处理？”夏栀抬头看他，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现在全校都在传，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被人误会。”
“那就公开。”宋繁说得干脆，眼神却很认真，“我去跟老师说清楚，我们……”
“不行！”夏栀急忙打断他。她差点忘了自己是穿书来的，剧情虽然已经被她改得七零八落，但高考前的关键节点绝对不能出乱子。原著里宋繁就是因为高三时和家里闹僵，才差点错过了保送名额。她不能让他因为这种事再受影响。
“为什么不行？”宋繁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被人这样说，你不在乎吗？”
“我在乎！”夏栀脱口而出，又赶紧压低声音，“但现在是高三啊，公开解释只会越描越黑，还会被记过处分的。我们得想个更稳妥的办法。”
宋繁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稳妥？你的意思是，就任由他们这么说？”他转身要走，手腕却被夏栀一把抓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腕内侧的皮肤，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夏栀脸颊发烫，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一起去找老师，把事情说清楚。不是你一个人，也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一起。”
宋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看着她，眼神里的烦躁渐渐褪去，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柔软：“一起？”
“嗯！”夏栀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可以找当时在图书馆的同学作证，还有……还有上次校园祭一起筹备的同学，他们都知道我们只是在正常相处。只要我们态度坦诚，老师一定会相信的。”
宋繁沉默了几秒，忽然弯了弯嘴角。那是个很淡的笑容，却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圈圈涟漪。他很少笑，尤其是这样带着点纵容的笑意，看得夏栀心跳漏了一拍。
“好。”他说，“听你的。”
午休时间，夏栀和宋繁一起走进了年级办公室。十几个老师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空气瞬间安静得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王主任，我们想解释一下最近的传闻。”宋繁先开了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紧张。
王主任推了推眼镜：“你们想说什么？”
“上周在图书馆，我们是在讨论物理题，共用耳机是因为听力材料只有一份。”夏栀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里存着的题目照片，“当时李然也在旁边，他可以作证。”
宋繁补充道：“关于成绩波动，是因为我上个月感冒影响了状态，和夏栀无关。这是我这次周测的物理卷子，比上次进步了十五分。”他从书包里抽出试卷，上面的红色分数醒目刺眼。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有几个教过他们的老师忍不住点头，物理老师更是接过卷子看了看，笑着说：“宋繁这道附加题的解法很新颖，夏栀的思路也不错，你们俩确实经常讨论题目。”
王主任的脸色缓和了些：“就算是讨论题目，也要注意影响。高三了，保持距离是应该的。”
“我们知道分寸。”夏栀认真地说，“我和宋繁约定好了，要一起考去A大。现在所有的精力都在学习上，不会让任何事干扰我们的。”
“一起考A大？”王主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有目标是好事。行了，既然是误会，我会跟各班班主任说清楚，让他们不要再传谣言了。”
走出办公室时，阳光正好。夏栀长舒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转头看宋繁，发现他也在看她，嘴角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
“没想到你这么能说。”她打趣道。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宋繁的耳尖悄悄红了，别开脸看向别处，“再说，一起考A大，这话你可别忘了。”
夏栀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看着他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谣言带来的委屈和烦躁，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回到教室时，谣言已经被班主任澄清。同学们看他们的眼神从探究变成了善意的起哄，前排的男生甚至转过来做了个鬼脸：“A大情侣组合，加油啊！”
夏栀的脸瞬间红透了，埋头假装整理书本。眼角的余光里，宋繁正低头刷题，嘴角却悄悄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笔锋划过纸张的声音，都像是带着点雀跃的节奏。
放学时，夏桐背着书包跑过来，神秘兮兮地凑到夏栀耳边：“姐，我刚才去办公室交作业，听到王主任跟别的老师说，要给你们评‘互助学习标兵’呢！”
夏栀噗嗤笑出声，转头看向宋繁。他正好抬头，目光撞在一起，像有细碎的星光在空气里炸开。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地板上交叠在一起，温馨又美好。
夏栀忽然觉得，那些关于早恋的谣言，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让她知道，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宋繁早已把她划进了“要一起面对”的范围里。而那句“一起考A大”，更像是一个无声的约定，在心底悄悄生了根，发了芽。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宋繁忽然递过来一张纸条。夏栀打开，上面写着：“周末图书馆，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我教你。”
她抬起头，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窗外的夜色渐浓，教室里的灯光温暖明亮，那些曾经困扰他们的谣言，早已化作了青春期里一场无伤大雅的插曲，反而让两颗靠近的心，贴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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