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德贞线 第二节

第二节

时间：2059年8月29日21：30

北斗（BDS）定位：江苏 南京 S55宁宣高速

车队仍在继续行驶，不过速度放缓了不少。随着车队越来越深入灾区，灾难的痕迹也渐渐显露、加深。断裂的高架、诡异的变异动物甚至是人类．建筑与车辆的残骸和废墟……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天灾”所造成的恶果，也无一不是车队前行的阻碍。在运用了包括架桥坦克、简易吊机在内的各式工具进行抢修后，车队才勉勉强强行过了打满补丁的高速。

“都跑了将近两个小时了，怎么连绕城高速都没到？”萧德贞看了一眼卫星地图。“附近道路大多严重损毁，再加上几乎全是高架，修起来很麻烦，更不用说还有怪物的阻挠……”开车的司机，也是“利刃”小队的队员之一，代号“偏锋”，解释道。

“行吧行吧，让他们修快点，不止我们，后面的车队也都仰仗着这条通路！”“利刃”小队队长，代号为“刺客”的萧德贞不耐烦地摇摇头。

“诶，联系上了！”趁着停车的闲暇时间，充任电台员的队员“影锋”一直在摆弄着他那个宝贝电台，这个时候突然惊喜地喊道。

“瞎叫唤啥呢？”“偏锋”一边联络修理桥梁的工兵队，一边搭话。

“是南京军分区和南京消防的讯号，不过都很弱！”“影锋”回答。

“尝试联络他们！”萧德贞立刻来了精神，指挥道。

“收到！”

……

约两个半小时之前，萧德贞与指挥部联络完毕，得到了“将机场搜救完毕后立即撤离并继续按原计划执行”的命令。于是在又花了半个多小时将机场搜索一番后，所有人便撤出了机场，沿宁宣高速北上直抵南京市区，其余区域的搜救由后方另外派遣车队执行。不过由于高架损毁严重，车队慢吞吞爬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竟然连南京绕城高速都没到。好在现在已经和市区的军分区和消防支队的残余力量取得联系，往后事态的发展应该会越来越好吧……

穿过绕城高速，车队继续向城中推进。此时时间已然凌晨，本应静寂无声的城市废墟此时却无比喧嚣，枪炮声炒豆般乒乒乓乓响彻云霄。

“两点半方向，火力压制！”

机枪的声音响彻城区，子弹不要钱一般倾泄向夜幕笼罩下的城市废墟，霎时间血肉横飞。远方一辆长着数条机械腿的“大运”狂奔而来，任由曳光甲机枪弹劈哩啪啦打在车身上。密集的弹雨即刻便将它打得火星四溅，弹痕密布，却并没有让它有丝毫停顿。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街道上停着的99A主战坦克主炮火光一闪，一枚125mm高爆弹破膛而出，径直飞向那架三层楼高的钢铁怪兽。爆炸的火光顿时照亮了一旁的建筑。重卡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刚才那枚炮弹一炮卸掉了它的右前腿，金属碎片崩得到处都是。一旁的战士们趁机扛起红箭﹣18对着它剩余的五条腿进行集火，十余枚反坦克导弹几乎同时命中，“大运”顿时湮没于一片火光之中。

另一侧，几辆15式轻坦掩护着一群ZBD-05两栖步战车和04A型步战车组成的混编队向前方牛首山河大桥推进，沿途不断利用车载机枪和主炮对怪物们进行打击。牛首山河对面骤然响起“炮弹”飞来的呼啸声，几个大火球冉冉升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后径直砸向下方的坦克和步战。混编队反应很快，立即执行分散规避。然而高架桥路面本来就窄，即便及时分散规避，仍有一辆15式轻坦被命中了正装甲。火球轰然炸响，成功击碎了坦克正面的反应装甲，其余的火球击中桥面，给本就残破不堪的高架桥添了些新的疮疤。

“前面的桥快断了，车队不一定过得去！”“花豹”的声音从车载电台里传来。

“啧，麻烦……”萧德贞摇头。战斗虽然惊心动魄，但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部队扫清了周围的威胁，工兵部队对牛首山河大桥进行了紧急抢修，让一些重量较轻的车辆顺利通过了桥梁，但那些载重卡车则因为质量过大而无法通过。装甲部队和步兵部队呈扇形向四周推进，确立了一片安全区，甚至发现了一小群幸存者。指挥部已经派遣了侦察兵继续探索灾区，以期与更多的幸存者团队和先于他们两天报达灾区中心的空降兵部队取得实际上的联系。而他们这支异能混编队则与大部分重装甲部队留守桥头，保护运输车队和修桥的工程兵。

揉了揉眼睛，他努力从不足两个小时的睡眠中清醒过来。见其余战友仍未醒来，萧德贞便拿起自己的CS/LR﹣4狙击枪，独自推开车门，打算出去走走。大桥上修理工作仍在紧张进行着，所有人都明白早一秒把桥修好，受灾群众就能更早地得到救治。一切都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直到一阵枪声响起。

萧德贞条件反射般蹲下来躲在车后。三声枪响，从声音上判断是朝天鸣枪示警，枪械种类是二线部队惯用的、也是此次行动武装人员标配的制式步枪QBZ95-1。车内的战友也被枪声惊醒，纷纷抄起武器准备战斗。

“这里是……（杂音）小队……（杂音）在B3……（杂音）怪物……（杂音）请求还击！（杂音）”通讯装置中响起一阵夹杂着杂音的通讯，显然正遭受着十分严重的干扰。这显然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虽然这次出动的是二线部队开展物资押运工作，但鉴于此次任务的特殊性，部队的通讯设备和防具等都是相对较新的，足以抵御C级强度的电磁干扰，在这种环境下使用本应该绰绰有余才对，除非……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必须申请749局的专业部队出动才行。

此时指挥中心已经确认了通讯的发源地，几辆步兵战车和轻型坦克已经出发，向远方隆隆驶去。鉴于强烈的电磁干扰环境，他们并没有出动无人作战单位，而其余部队则原地待命，同时进入一级战斗响应状态。萧德贞和自己的观察手在附近一座较为完好的高楼废墟处设置了狙击点，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在举起望远镜前，观察手抬头看了看天：“好像要下大雨了。”在那遥远的天空，云层厚重如墨，宛如大军压境。

“黑云压城啊。”萧德贞苦笑了一下，随后架起了狙击枪。

与此同时，支援部队沿宁宣高速逆向行驶，从南向入口下了高速。依据卫星信号定位，即便有着严重的电磁干扰，指挥中心仍较为精确地确定了遇袭部队的位置——原为中国海关的大楼废墟。步战车沿匝道进入天元西路，停了下来。匝道两侧是较高的楼房废墟，必须确保制高点处没有敌人，否则很容易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很遗憾，这些原本靠电子设备和无人机就能完成的任务因为电磁干扰，不得不依靠战士们手动操作。

三十多名战士检查了一下能用的设备，随即便纷纷跳下步战车，兵分两路一左一右向两侧废墟摸过去。其他作战单位则占据了宁宣高速和天元西路高架为其提供掩护；此时所有人心中除了警惕，更多的则是奇怪：为什么没有枪声？从之前那三声警告的枪响后，再也没有一声枪声响起，这一点从驻守在江南文枢苑人工湖对岸和高湖水库爱涛漪水园侧的部队也得到证实。而进入废墟后的士兵们却并没有发现战斗的痕迹，只能沿着破损严重的楼道慢慢向上搜索。

当战士们搜索到五楼时，为首的队长突然停下了脚步。在那裸露出钢筋水泥的白墙面上，赫然出现了烧焦的痕迹！顶着灼烧后仍炽烈的余温，战士们小心翼翼跨过因门框变形而卡死的防火门，手指紧紧搭在平端枪口的枪械扳机上。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一片焦黑的走廊和烧得连门把手都化为液态，凝固于冷却后的大地上的房间。种种迹象表明，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大火。搜索完这一层，战士们除了沾了一身灰，一无所获。再往上的楼层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废墟，连烧过的痕迹都没有。周围的楼群废墟的搜查结果亦令人大失所望，同样什么也没发现。

得到了汇报，支援部队的指挥陷入了沉思。他已经大概猜到了遇袭小队的下场：被活活烧死，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敌方是如何在遇袭部队发送报告到支援部队抵达区区十余分钟时间内，在周围驻军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还一点都没被发现的？没有人知道问题的答案，任务只得宣告失败。不过现在的他们还不能离开。沿宁宣高速继续向北不远便是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将军路校区，那里幸存的学生、教师及周围居民利用学校操场、御风园等空地建立了幸存者营地，部分轻型车辆已抵达了校园。在大桥修好前，他们必须保证高速周围的安全。

终于，在下午四点多，牛首山河大桥总算是给修好了。救灾车队的全部车辆驶过大桥，暂时驻扎在南航将军路校区及周边。再往前，“天灾”所造成的灾难性后果已十分明显：倾斜倒塌的大楼，被废墟和砖石堵死的街道，坑坑洼洼的路面……不过，救灾车队的官兵们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

“诶，你瞧瞧这景象……怎么感觉不对啊？”观察手打量着一片狼藉的街区，“这一点也不像是陨石砸的，倒像是有人往城里哪个地方扔了枚重型炸弹，这碎片的散布还有房屋的破损状况，都像是冲击波破坏的结果！”

“扯，”萧德贞摇摇头，“你见过什么炸弹一下子炸掉一座大城市的？”

“核弹啊！”“不可能，首先之前的检测结果表明这里没有核辐射的迹象，周围地区也没有关于受到核电磁脉冲影响的报告；其次核武器在这种城市是不可能偷偷生产的，只能靠外界发射。以我军的实力，哪怕拦截不了也应该会侦测到导弹信息的，可是这几天并没有任何有关信息公布。”萧德贞驳回了观察手的猜测，可心里却并不轻松。观察手说得没错，迄今为止他们遇到的废墟之类的受损情况无一不证实着“炸弹说”，可这根本不可能。

“假设真有那么颗炸弹的话……那爆心，在哪呢……”看着面前残破不堪的楼房，萧德贞沉思了一会儿，打开了自己左腕上的战术手表，启动3D投影功能，一幅立体的实时城市地图便出现在半空。这是由北斗卫星拍摄的图像通过一种“高斯球”计算机图形处理技术拟合而来的。大概扫视了一眼，萧德贞便锁定了“爆心”，随即将其放大、放大……

“游府西街小学……”他低低地说了句，便挥手关闭了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