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沉丹田，心随意动。"玄清的声音如清泉般冷冽，"不要乱动。"
白璃盘腿坐在练功房的蒲团上，尾巴不安分地左摇右摆。已经一个时辰了，这种枯燥的吐纳练习简直要了他的小命。
"仙尊大人..."白璃偷偷睁开一只眼，"能不能休息一下？我腿麻了..."
"不可。"玄清连眼皮都没抬，"基础不牢，日后难成大器。"
白璃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重新闭上眼睛。他试着按照玄清教导的方法调动体内灵气，但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昨天在花园看到的那只蝴蝶真漂亮，膳房还藏着几块桂花糕，仙尊的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专心。"一根冰凉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眉心。
白璃猛地回神，发现玄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正低头看着他，银色眸子里映出自己的窘态。
"我、我很专心！"白璃红着脸狡辩。
玄清不置可否，只是伸出手："演示给我看。"
白璃硬着头皮将灵力汇聚到掌心，却只逼出了一小簇微弱的火苗，忽明忽暗，随时可能熄灭的样子。他羞愧地低下头，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玄清并没有责备他。
"火候不足，但纯度尚可。"仙尊评价道，"你的炎阳灵脉天赋异禀，只是心性不定，难以专注。"
白璃惊讶地抬头："炎阳灵脉？那是什么？"
玄清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转身走向书架："今日就到这里。明日辰时，继续。"
"仙尊大人！"白璃跳起来追上去，"您刚才说炎阳灵脉？那是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听长老们提起过？"
玄清从书架上取下一卷竹简，犹豫片刻，还是递给了白璃："自己看。"
白璃迫不及待地展开竹简，上面记载着关于各种特殊体质的描述。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一段文字上：
"炎阳灵脉，九尾狐族稀有血脉，万中无一。身负此脉者，天生灵力属火，修行速度远超常人，成年后灵力可化寒毒，愈重伤..."
白璃的尾巴僵住了："所、所以我..."
"所以天帝安排你来寒霜境，并非偶然。"玄清轻声道，"你的体质，对我的寒毒有克制之效。"
白璃脑中闪过这些日子来的种种——玄清默许他留在身边，对他格外耐心，甚至纵容他的种种任性...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一种说不清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原以为...原以为仙尊大人是真心喜欢他...
"不过，"玄清突然补充道，"即使没有炎阳灵脉，你也..."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是个不错的学生。"
白璃猛地抬头，正对上玄清微微柔和的目光，心头那股郁结顿时消散了大半。仙尊大人不擅长表达，但这句话已经足够让他雀跃起来。
"那我继续练习！"白璃干劲十足地跑回蒲团上坐下，这次真的专心致志地开始吐纳。
玄清看着小狐狸突然转变的态度，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分。
转眼半月过去，在白璃的"勤奋"修炼下，寒霜境的练功房已经遭了三次火灾，五处焦黑，但玄清惊讶地发现，这小狐狸的进步速度确实惊人。
这日清晨，玄清正在庭院中品茶，忽然感应到一股纯净的炎阳之力从练功房方向传来。他放下茶杯，瞬移至门前，推门看到的一幕让他罕见地愣住了——
白璃悬浮在半空中，周身环绕着炽热的灵火，九条尾巴完全展开，每一条都燃烧着绚丽的火焰。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些火焰竟然形成了莲花形状，随着他的呼吸一开一合。
"红莲业火..."玄清喃喃道。这是狐族至高法术之一，就连许多修炼千年的狐仙都难以掌握，这小狐狸居然无师自通？
似乎是感应到玄清的到来，白璃睁开眼，欢快地跳了下来："仙尊大人！你看我新练成的法术！"他献宝似的托起一朵火焰红莲，"漂亮吗？"
玄清伸手触碰那朵红莲，意料中的灼热并未出现，反而有一种温暖的生机感。他心中暗惊——能将破坏性的火焰控制到如此精妙的地步，这份天赋实在罕见。
"如何做到的？"他忍不住问道。
白璃歪着头想了想："就是...按照您教的方法调动灵力，然后想着要变出一朵漂亮的花..."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是想变出和您院子里一样的冰魄莲，但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红色..."
玄清深深看了白璃一眼。能将冰系法术的原理转化为火系应用，这份悟性已经超出了"天赋"的范畴。他突然对这个小徒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明日开始，我教你更高阶的法术。"玄清道。
白璃眼睛一亮："真的吗？那能不能学那个——就是您一挥袖子就能冻住整片湖面的法术？"
"那是'千里冰封'，需千年道行方可修习。"
"哦..."白璃的耳朵耷拉下来，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仙尊大人最拿手的是什么法术？"
玄清思索片刻："寒霜剑气。"
"我要学那个！"白璃兴奋地跳起来。
"需先掌握基础剑诀。"
"那现在就开始学剑诀！"白璃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兵器架跑去。
玄清看着小狐狸兴冲冲的背影，摇了摇头，却还是跟了上去。
然而，剑术练习远没有白璃想象的那么有趣。玄清是个严苛的师父，一个简单的起手式就让他重复了上百遍，稍有偏差就会用竹条轻点他的手腕示意重来。
"手腕太僵。"
"脚步不对。"
"气息紊乱。"
一连串的批评让白璃的自尊心大受打击。终于在玄清又一次用竹条纠正他姿势时，白璃爆发了。
"够了！"他把木剑往地上一扔，"为什么非要这么死板？我觉得刚才那样也挺好的！"
玄清皱眉："剑术讲究精准，差之毫厘——"
"——谬以千里！"白璃打断他，尾巴炸得蓬松，"您已经说了八百遍了！但我觉得剑术应该随心而动，就像我的红莲业火一样！"
"胡闹。"玄清冷下脸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那您自己守着那些破规矩吧！"白璃气得口不择言，"我要去找真的懂法术的人学！"说完，他转身化作一道白光冲出寒霜境。
"白璃！"玄清厉声喝道，但小狐狸已经跑得没影了。
玄清站在原地，手中的竹条无声地断成两截。他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寒毒似乎感应到他的心境波动，开始蠢蠢欲动。他强忍着不适，挥手招来一面水镜，查看白璃的去向。
水镜中，白璃已经跑到了仙界与人间的交界处，正坐在一棵大树下生闷气，时不时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
玄清稍稍放心，正准备去寻他，却突然察觉到水镜中的异样——一丝黑气正从地底渗出，悄悄向白璃靠近。
"魔气？！"玄清瞳孔骤缩，顾不得寒毒发作的风险，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际。
白璃正抱着膝盖坐在树下，越想越委屈。他只是想学点厉害的法术，好让仙尊大人刮目相看，怎么就那么难呢？玄清总是那么严厉，那么不近人情...
一阵阴冷的风突然拂过后颈，白璃警觉地竖起耳朵。四周不知何时笼罩着一层薄雾，隐约有黑影在其中游动。
"谁在那里？"白璃站起身，掌心凝聚起一团灵火。
黑影发出刺耳的笑声，突然从雾中扑出，直取白璃面门。白璃仓促间掷出灵火，却只烧掉了一小片黑雾，更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
"玄清仙尊！救命！"白璃本能地喊出了最信任的名字。
就在黑影即将触及他的刹那，一道冰蓝剑气破空而来，将黑雾瞬间冻结。玄清的身影如天神般降临，一把将白璃护在身后。
"躲好。"玄清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冰冷。
白璃缩在玄清身后，看着仙尊手中凝出一柄寒冰长剑，剑光所到之处，黑雾纷纷溃散。但那些魔气似乎源源不绝，被打散后很快又重新凝聚。
玄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白璃这才注意到他的衣袖上已经结了一层薄霜——寒毒发作了！
"仙尊大人！您没事吧？"白璃焦急地问。
玄清没有回答，只是挥剑的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一股黑雾趁机突破防线，直冲白璃而来。
"小心！"玄清转身将白璃扑倒，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道攻击。
白璃听到玄清闷哼一声，随即感到一股刺骨寒意从仙尊身上传来——寒毒彻底爆发了！
"仙尊大人！"白璃惊慌失措地抱住玄清，发现他已经昏迷不醒，全身冰冷得像块寒冰。
黑雾发出得意的嘶嘶声，再次向他们扑来。白璃又惊又怒，体内炎阳灵脉似乎感应到危机，突然剧烈燃烧起来。他无意识地握住玄清的手，两人的灵力竟然奇迹般地融合在一起——
一道红蓝交织的光柱冲天而起，所到之处魔气灰飞烟灭。剩余的黑雾发出凄厉的惨叫，迅速遁入地下消失不见。
白璃来不及惊讶这奇异的变化，怀中的玄清情况越来越糟，冰霜已经开始在他脸上蔓延。
"坚持住，仙尊大人！我这就带您回去！"白璃咬牙背起玄清，拼尽全力向寒霜境飞去。
回到寒霜境，白璃手忙脚乱地把玄清安置在床榻上，然后飞奔去请药仙云沐。
"怎么会这样？"云沐诊脉后脸色凝重，"寒毒已经侵入心脉，他最近是不是情绪波动很大？"
白璃愧疚地低下头："都怪我...仙尊大人是为了救我才..."
云沐叹了口气，取出几瓶丹药："先服下这些稳住寒毒。但治本之法..."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白璃一眼，"还得靠你。"
"我？我能做什么？"白璃急切地问。
"你的炎阳灵脉是克制寒毒的关键。"云沐解释道，"但需要长期稳定的灵力交融。平日里的相处已经有一定效果，但若想彻底根治..."
"需要怎样？"
"需要你们灵力共鸣，达到水乳交融的境界。"云沐严肃地说，"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在此之前，切记不要让仙尊情绪波动过大，也不要让他过度使用法力。"
白璃郑重地点头："我记住了。"
送走云沐后，白璃守在玄清床前，小心翼翼地用热毛巾擦拭他脸上的冰霜。看着平日里强大无比的仙尊如今虚弱地躺在这里，白璃的心揪成了一团。
"对不起..."他轻声说，"我再也不任性了..."
夜深人静，白璃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想找条厚点的被子给玄清盖上。翻箱倒柜时，他无意中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他最心爱的仙鹤傀儡！
这是姐姐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能够化作真鹤大小载人飞行。来寒霜境前不小心摔断了翅膀，他一直没舍得扔，没想到...
白璃仔细检查傀儡，发现断裂处已经被人精心修补过，接口处还施加了加固法术，比原来更加结实。更让他惊讶的是，鹤背上多了个小机关，一按下去，傀儡竟然能发出悦耳的鹤鸣声。
"这是..."白璃突然想起前几天深夜，他曾看到玄清书房亮着灯，当时还以为仙尊在修炼...
原来是在偷偷给他修玩具！
白璃紧紧抱住仙鹤傀儡，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玄清那些严厉背后的用心，也明白了自己有多么不懂事。
抱着傀儡，白璃轻手轻脚地回到玄清的房间，蜷缩在床边的脚踏上守了一夜。每当玄清身上的冰霜变厚，他就握住仙尊的手，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寒意。
天蒙蒙亮时，白璃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他睁开眼，看到玄清已经醒了，正用那双银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仙尊大人！您醒了！"白璃一下子跳起来，差点碰翻旁边的药碗。
玄清微微点头，声音还有些虚弱："你...一直在这里？"
白璃用力点头："嗯！我怕您寒毒又发作..."他突然跪下，额头触地，"对不起！都是我不听话乱跑，才害您..."
"不必如此。"玄清抬手示意他起来，"是我...太过严苛。"
白璃惊讶地抬头，不敢相信仙尊大人竟然会道歉。他犹豫了一下，从身后拿出那只仙鹤傀儡："这个...是您修好的吗？"
玄清的耳尖微微泛红，轻轻"嗯"了一声。
白璃的眼睛亮了起来，尾巴不自觉地摇晃："谢谢您！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他突然扑上前，给了玄清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我以后一定好好听您的话，认真修炼！"
玄清僵了一瞬，随后缓缓抬手，轻轻拍了拍白璃的背："好。"
这个简单的字，却让白璃的心像浸在温泉里一样暖融融的。他忽然觉得，昨天的争吵和遇险似乎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让他更了解了这位冷面仙尊温柔的一面。
从那天起，两人的关系悄然改变。玄清不再那么严苛，而白璃也学会了认真对待修炼。更奇妙的是，每当他们一起练功时，炎阳灵脉与寒冰法力竟然能产生奇妙的共鸣，让两人的修为都突飞猛进。
而那只修复的仙鹤傀儡，成了白璃最珍视的宝贝——不仅因为它是姐姐的礼物，更因为上面凝聚了玄清的心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