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武大的清晨，永远是从“撼地钟”那该死的嗡鸣开始的。
东方石顶着一头乱发，像条死狗一样被黄晟从床上拖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人流涌向巨大的基础体能训练馆。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金属器械的味道，还有公轩手下那些黑面神教官们如出一辙的、能冻死人的目光。
“今天，耐力负重跑！目标：灵压跑道二十圈！最后三名，加练五圈！开始！”教官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
所谓的“灵压跑道”，是铺设在训练馆边缘一圈的特殊环形区域。一旦踏入，身体立刻感觉沉重了几分，仿佛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对于东方石这种“基础薄弱”的人来说，简直是酷刑。
“妈的……二十圈？谋杀啊！”东方石哀嚎一声，不情不愿地踏上了跑道。他故意跑在队伍末尾，脚步拖沓，呼吸夸张地急促，脸上写满了“我要死了”。看着前面李泽如同人形凶兽般扛着最大号配重、步伐却依旧沉稳有力，叶凡呼吸均匀、节奏精准，甚至连黄晟都咬着牙吭哧吭哧地努力着，东方石撇撇嘴，开始盘算怎么合理偷懒。
他很快“发现”了诀窍——每当跑到靠近场馆支撑柱的阴影处，监控视角的死角，他就立刻放慢到近乎走路的速度，喘几口“粗气”，顺便欣赏一下隔壁器械区正在做柔韧训练的女学员……嗯，这个姿势不错。
“东方石！磨蹭什么！加速！”冰冷的呵斥如同鞭子抽来。一个面容冷硬如岩石的教官，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报…报告教官！腿……腿抽筋了！”东方石立刻龇牙咧嘴，抱着小腿做痛苦状，演技浮夸。
“抽筋？”教官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根本不吃这套，“我看你是皮痒了！加一圈！现在！立刻给我跑起来！再让我看到你偷懒，加练到午饭时间！”
在教官死亡凝视的压迫下，东方石只能“痛苦万分”地重新“跑”起来，心里把公轩和所有教官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跑过李泽身边时，对方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眼神更是让他想竖中指。
好不容易熬到上午的灵能感应课，东方石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昏暗的感应室内，一个个学员盘坐在特制的感应垫上，闭目凝神，试图沟通引导体内或外界的灵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能量波动，偶尔有人身周亮起或柔和或耀眼的光芒，引来低低的惊叹。
东方石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感应？沟通灵质？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补觉！昨晚研究后勤兑换清单研究到半夜，看那些标价后面一串零看得他心潮澎湃又心如刀割。
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一点一点，很快就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意识模糊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影爪狼的巨口，看到了陈锋凝重的脸，看到了翟目那双诡异的灰白眼眸……体内深处，那股沉寂的凶煞气息，似乎又随着他的疲惫和潜意识的不安，开始不安分地游弋。
就在这时，负责感应的导师启动了辅助共鸣装置。一股温和却具有穿透性的灵能波动扫过整个房间。
嗡……
东方石身下的感应垫，指示灯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闪烁了几下暗红色的光点，随即彻底熄灭，归于沉寂。旁边的仪器屏幕，代表灵能强度和稳定性的曲线，几乎是一条毫无波澜的死线，在最底部徘徊。
导师走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紧锁，在记录板上东方石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大大的、鲜红的“F”。
周围的学员有人窃笑，有人摇头。黄晟投来同情的目光。李泽闭着眼，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叶凡看着自己感应垫上稳定亮起的蓝色光晕和仪器上规律波动的曲线，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角落睡得正香的东方石——仪器在他启动瞬间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短暂、尖锐的异常波动，快得像幻觉。
下午的基础格斗课，是东方石唯一能“光明正大”摸鱼还有点乐子的地方。教官演示了一套标准的军用擒拿反制技，动作刚猛凌厉。
“两人一组，自由练习！注意动作要领！”
东方石懒洋洋地找了个看起来同样不怎么强壮的对手（他精挑细选的）。两人你来我往，动作都慢得像公园老头打太极。东方石更是把动作做得七扭八歪，破绽百出。
“哎哟，哥们儿你这招厉害！佩服佩服！”他一边夸张地叫着，一边“笨拙”地试图格挡，被对方轻易地“制服”在地，然后他立刻举手投降，“输了输了！教官，我尽力了！”
和他对练的学员一脸无语。周围的同学也见怪不怪，这个“关系户废物”的名声早已传开。
然而，当教官亲自下场，随机挑选学员进行“凶兽突袭模拟”——教官会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气势和速度，模拟凶兽扑击，考验学员的瞬间反应和本能时，意外发生了。
教官如同猎豹般扑向正在和黄晟插科打诨的东方石！那股凌厉的杀气瞬间锁定了东方石！
生死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东方石瞳孔骤缩！白天偷懒的惫懒瞬间消失无踪！
他根本没看清教官的动作，身体却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那不是任何标准格斗术的闪避动作！
他的腰肢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柔韧度猛地向后一折，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教官抓向他咽喉的手！同时，他的右腿如同蝎子摆尾，带着一股凌厉的破风声，本能地、毒辣地扫向教官的下盘！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咦？”教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这个“废物”能有如此迅捷诡异的反应。他脚步一错，轻松避开了那记扫腿，但攻势也被打断了。
东方石一个狼狈的翻滚拉开距离，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他刚才……差点就用了杀招！那股冰冷的凶戾差点随着那一腿爆发出来！他立刻强迫自己放松，脸上瞬间堆起夸张的后怕表情，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教官您这速度也太快了！我差点以为要被吃了！”
教官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刚才那一下，绝不是巧合！那闪避的时机和反击的狠辣刁钻，充满了街头生死斗的野性，甚至……带着一丝让他都觉得不舒服的凶气。
“反应不错。”教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就是动作太难看，毫无章法！归队！继续练习！”他没有深究，但东方石的名字，显然被重点记下了。
不远处的监控室内，一面光屏上正回放着东方石那瞬间的闪避和反击动作。画面被放慢，数据流在旁边飞速滚动。一双灰白色的眼眸注视着屏幕，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水晶透镜中，映出东方石那副夸张的后怕表情，以及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未能完全掩饰的冰冷。
“野性……本能……还有那难以捕捉的‘杂质’……”翟目低声自语，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找到了有趣的玩具。“东方石……陈锋，你送来的，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只是这灯油……似乎有点危险啊。”
他拿起通讯器，发出了一条指令：“重点关注磐石楼504宿舍，目标：东方石。收集其所有训练数据，尤其是应激反应下的表现。权限等级：乙等”
好的，承接第九章的结尾，翟目的关注指令下达，504宿舍的内部矛盾与外部压力同步升级，东方石被迫开始认真思考“搞钱大计”。
基础格斗课那惊险一幕带来的余悸，很快就被更现实的焦虑冲淡了。
当日下午，后勤资源兑换处的光屏上，滚动刷新了本季度基础资源分配清单和对应的学分价格。磐石楼精英区的新生们蜂拥而至，空气中弥漫着兴奋和竞争的味道。
黄晟凭借其“灵质亲和度中等偏上”的评估和还算及格的训练表现，领到了一笔不算丰厚但足够兑换几样实用物品的学分。他挤在柜台前，圆脸兴奋得发红，精挑细选了半天，最后用一个闪亮的、带有微弱能量缓冲效果的合金护腕替换掉了手腕上那个廉价的运动手环。
“嘿嘿，怎么样？帅吧？”黄晟回到504，迫不及待地向室友们展示，还用力挥了挥拳头，护腕上的能量纹路微微亮起，“花了我80学分呢！据说能抵消一部分冲击力，打架……呃，训练的时候安全点！”他努力想表现出一点战士的英姿，可惜配上那身卡通T恤和圆滚滚的身材，效果有点滑稽。
叶凡的学分更高一些，他兑换的不是护具，而是几块高品质的能量晶石核心和一摞最新版的《高阶灵能回路构型原理（内部版）》。他正坐在光屏前，小心翼翼地拆解着晶石包装，准备进行某项精密实验。对于黄晟的炫耀，他只是推了推眼镜，淡淡评价了一句：“基础防护型，能量利用效率17.3%，性价比尚可。”
李泽的兑换过程则简单粗暴得多。他走到柜台前，看都没看那些琳琅满目的护具和药剂，直接用最高额度的学分，兑换了整整一箱标注着“军用特级武器养护套装”的黑色油膏和磨石。他抱着箱子回来时，身上那股淡淡的机油味和金属冷气更重了。他将箱子放在“裂地”巨斧旁边，便开始沉默地、一丝不苟地给那柄凶器涂抹养护油，动作虔诚而专注。黄晟那亮闪闪的护腕在他眼前晃过，他只当没看见。
东方石是最后一个去的。他站在巨大的光屏前，看着上面令人眼花缭乱的列表和后面那一串串让他心惊肉跳的数字。
【龙血锻骨膏（微量）：500学分/份】
【初级灵能引导药剂：300学分/支】
【制式合金臂铠（标准）：200学分】
【基础能量晶石：50学分/块】
【基础营养合剂：10学分/支】……
他的目光艰难地从那些天价物品上移开，落到了自己学生证通讯器上同步更新的个人资源分配通知：
“东方石：潜力评估（暂定F级），基础训练表现（综合评价：差）。获得基础学分：50点。”
五十点！
只够买五支最便宜的营养合剂！或者一块最基础的能量晶石！连黄晟那个护腕的零头都不够！
东方石站在喧嚣的兑换大厅里，周围是兴奋讨论着兑换心得、或者已经开始使用新装备调试能量的同学们，他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格格不入的……贫穷。
不是以前那种口袋空空的窘迫，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关乎“力量”本身的匮乏感。在这里，学分就是硬通货，是变强的阶梯！没有学分，就意味着没有资源，没有护具，没有药剂，没有那些能让他更快变强、或者说，能让他在这场残酷游戏中活得更久、捞得更多的资本！
他攥着那张仅能兑换五支营养合剂的“低保”凭证，指节发白。脑海里瞬间闪过兑换清单上那些天价物品的影像，又闪过陈锋那二十万银行卡的触感，最后定格在李泽那箱昂贵的养护油和黄晟手腕上亮闪闪的护腕上。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不甘和极度渴望的情绪猛地冲上脑门！像一盆滚烫的油，浇在了他那颗市侩又怕死的灵魂上！
“妈的……”东方石低声骂了一句，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懒散或戏谑，而是燃起了一种被逼到墙角、属于饿狼般的绿光，“这他娘的……比地下拳场还黑啊！”
他猛地转身，没有去兑换那五支聊胜于无的营养合剂，而是大步流星地冲回了504宿舍。
宿舍里，黄晟还在美滋滋地欣赏着他的新护腕，叶凡沉浸在他的能量回路中，李泽与“裂地”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砰！”
东方石一把推开宿舍门，动作幅度之大，把黄晟吓了一跳。
“哥几个！”东方石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咬牙切齿的认真，目光灼灼地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李泽和黄晟身上，“刚才我去资源处转了一圈，深受启发！”
黄晟茫然：“啊？启发啥？”
叶凡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询问。
李泽擦拭巨斧的动作停都没停，只是眉头似乎皱了一下。
东方石走到宿舍中央，指着黄晟手腕上的护腕：“胖子，这玩意儿，80学分是吧？”
又指了指李泽脚边那箱养护油：“李哥，这一箱，少说也得好几百吧？”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指向后勤兑换处光屏上那个最耀眼的图标——龙血锻骨膏（微量），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对“钱途”的无限向往：
“你们说！咱们要是把寝室战给赢了！能换多少学分？够不够一人整一份那玩意儿尝尝鲜？！”
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
黄晟张大了嘴，薯片碎屑从嘴角掉下来都忘了擦。一人一份龙血锻骨膏？那得多少学分？他做梦都不敢想！
叶凡推了推眼镜，全息光屏上的数据流似乎都停滞了一瞬。他看向东方石的眼神充满了惊讶，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室友。
李泽擦拭巨斧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第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愕和……一丝荒谬感，死死盯住东方石。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整天喊着“混日子”、“喊666”的废物关系户，刚才说什么？要赢寝室战？还要换龙血锻骨膏？他疯了？
东方石迎着李泽那看疯子一样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腰板（尽管那身运动服依旧松松垮垮），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市侩精明和破釜沉舟决心的、极其复杂的笑容：
“看什么看？老子认真的！为了学分……不，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东方石决定，这次寝室战，不躺了！咱们得赢！必须赢！”他用力拍了拍胸脯（结果拍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但气势不能输），“不就是打架吗？只要钱……呃，学分到位！神仙也干废！”
黄晟：“……”
叶凡：“……”
李泽：“……”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
“噗哈哈哈！”黄晟第一个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薯片喷了一地，“东……东方！你为了学分……不，为了龙血膏，真是拼了啊！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叶凡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看向光屏，显然把东方石的话当成了受刺激后的胡言乱语。
李泽则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重、极冷的嗤笑，眼神里的荒谬感变成了赤裸裸的嘲讽和不屑。他重新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擦拭着“裂地”的斧刃，仿佛要用这动作把某个异想天开的噪音隔绝在外。
“废物就是废物。”李泽冰冷的声音如同铁块砸在地上，“龙血膏？做梦！别拖后腿，就是你对团队最大的‘贡献’了。”
东方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眼底那簇被“贫穷”逼出来的火焰却没有熄灭。他无视了李泽的嘲讽，也自动过滤了黄晟的笑声和叶凡的无视。
他走到自己空荡荡的书桌前，一屁股坐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几乎被攥出汗的学生证磁卡，死死盯着上面那个刺眼的“F”级评估和可怜的50学分余额。
“妈的……看不起谁呢……”他低声嘟囔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哒哒的轻响，眼神却开始变得专注而危险，像一头在黑暗中计算着如何捕猎的孤狼。
“得搞点‘启动资金’……得想办法……得赢！”
这一刻，为了那闪闪发光的学分（龙血膏只是象征），京华武大著名的“咸鱼”东方石，终于被逼出了那么一丝属于“穷奇”的狠劲和算计。虽然他的队友们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嗤之以鼻。
而在磐石楼某个不为人知的监控节点，光屏上清晰地显示着504宿舍内发生的一切，包括东方石那番“豪言壮语”和他最后盯着学生证时眼中闪过的危险光芒。数据流在旁边无声地滚动记录着。
一双灰白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注视着屏幕，水晶透镜反射着冰冷的光。翟目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变得更加深邃难明。
“为了……资源？”他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拂过透镜光滑的表面，“有趣的驱动力。看来，游戏比预想的，要更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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