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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分别

仲夏无声

鹏城临海,水资源丰富,航海渔业发达,而沿溪小村三面环海,空气清新景色优美,居住在这的人世世代代靠打鱼为生,在近几年渐渐被政府发现搞起了旅游政策。

  随着时间的推移,沿溪小村外来游客增加,村里家家户户开门做起了小本生意,收入还比较可观,陆续也有年轻人回乡创业,生活算是越来越好了。

  不少外来人觉得此地不错,年纪轻轻就已经给自己或者家里计划在这养老了,还不乏有长住短住的。

  下午临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落海面,是一道金色的倩影,空中展翅盘旋的海鸥经久不散等待游客新一轮的投喂。

  沙滩隐隐能看见沙蟹跑过,迎着风染上些许凉爽。

  耳边是海潮的吟唱,白色的浪花是它的音节,海鸟是最忠诚的伴奏。

  只有时不时夹杂两道嬉戏打闹声,声音是纯粹的童真。

  “融书哥哥,你看这边还有!”

  解挽顶着光脚挪动小心翼翼的靠近,时机差不多后整个人猛的向前扑去,一双小手限进沙堆里,连着沙子一把抓起。

  感觉到手里的动静后,解挽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笑着就朝晏融书的方向跑去。

  晏融书手里提着水桶从前面走来,三年时间从儿童转变成少年,青涩的面容隐约能睹见长大后的影子。

  “小挽,你慢点,这东西多的是。”

  看着把捂着双手举到他面前的解挽,晏融书只能无奈的笑笑,抬起水桶示意解挽把螃蟹放进去,另一只手揉揉解挽的脑袋。

  解挽撇嘴:“我知道了融书哥哥,你不用担心我…哎!跑了!”

  他连忙低头去找,却始终不见踪影。

  这种螃蟹小,跑起来速度很快,身体颜色又和沙滩差不多,除非爬行起来,不然没点眼力见还真的发现不了。

  晏融书已经陪解挽抓一下午了,就那么几只,桶里收获微乎其微,眼看解挽还要较真,轻笑摇头默默感慨:“还是小孩心性啊。”

  这些时间解挽在和晏融书相处下性格没有了当初的沉默,反而越来越活泼开朗。

  也不知道是否只对晏融书和晏母这样还是对其他人也这样。

  晏融书走过去牵起解挽的手把他拉起来。

  解挽着急开口:“我还没…!”

  始作俑者却不管一意孤行的拉着解挽往回走。

  “时间不早了小挽,再不回去你晏阿姨该担心了,所以我们要快点回去,下次再来好吗?”

  晏融书轻声解释,见身边的小孩面上有些许动摇,继续加大筹码诱哄。

  “这边海边有很多漂亮的贝壳我们可以一边捡一边回家,再说了妈妈现在差不多要做好饭等着我们了。”

  听到这解挽眼睛一亮,动作也快了不少,“那我们快点回去吧,融书哥哥!”

  最后顺序交换变成解挽拉着晏融书往前走,一路上贝壳也没捡几个,心思扑在晚饭上,解挽至从吃过晏母做的饭后就恋恋不忘,在多次邀约下,一来一回开始慢慢熟悉起来,发展成现在的脸不红心不跳正大光明蹭饭,关系也亲近起来。

  夕阳下,他们的影子拉长,外人只能看见矮个子小孩牵着高个子少年向前奔跑,两人脸上都带着笑,以大海为背景,落日的曙光成为了他们的色调,拼接成一副美好的画卷。

  两人走进屋,就看见晏母在摆筷子,听见声音晏母朝他们看来。

  “回来啦,小挽小书,把东西放下,快去洗洗马上就能开饭了.”

  “好的晏阿姨!”

  “知道了妈.”

  晏融书拧开水龙头把水调到最小冲向迫不及待的解挽。

  看这小孩胡乱搓了搓,也不管有没有洗干净,解挽转身就想进屋去,刚有动作就被晏融书纠住后衣领。

  叹了口气,晏融书只能亲自上手帮解挽洗。

  解挽很白,手白,脚白,哪哪都白。

  将脏兮兮的小孩洗干净后,晏融书才放开了人,“去吧。”

  说完才洗粘在自己身上的沙子,余光发现人还站着没有走,不禁疑问到:“怎么还不走?不饿吗?”

  小馋猫解挽老实摇头:“融书哥哥,我等你一起!”

  晏融书听了嘴唇微勾,“好.”

  手里的动作默默加快。

  等洗完进屋,晏母已经端了一碗饭发在餐桌上。

  解挽鼻子灵一闻就知道这是晏融书最喜欢吃的公明烧鹅饭。

  等走进了看果然如此。

  “都饿了吧?厨房还有两碗饭没端,你们先吃。”

  “晏阿姨我和融书哥哥去拿就好啦!你先休息一会!”

  “要慢点哦!”

  “知道啦!”解挽走向厨房,一边回复晏母。

  晏融书自觉跟在后面,厨台上放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饭,也没有分给陈挽,自己一只手拿一碗。

  掀起眼皮看着解挽解释说:“有点烫,如果小挽被烫到了会很疼的,所以我来拿好吗?”

  解挽也没往心里去,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还是礼貌回答:“谢谢融书哥哥!”

  三个人终于齐聚在餐桌上,晏母不时往对面碗里夹着菜,看两个小孩吃的开心,自己也不由欣慰起来,视线看向和饭菜奋斗的解挽身上,更是慈爱,相处这段时间下来,她心里已经把解挽当半个儿子养了。

  晏母是土生土长的鹏城人,做的公明烧鹅饭一绝,味道正宗,晏融书从小吃到现在,也吃不腻,每次做都能多吃一碗。

  晏融书说着今天的趣事,说解挽抓不到螃蟹还不肯回来。

  解挽急眼:“我哪有!”

  “是是是,我们小挽,可厉害呢,能抓到已经很了不起了。”晏母往解挽碗里夹了只虾解围道。

  饭桌上充满了欢声笑语,处处都透露着温馨,满足解挽对家人的所以幻想。

  就在解挽沉浸在里面时,几道极速的拍门声打破了餐桌上融洽的气氛,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

  “晏姐?晏姐?小挽是不是在你这啊?”

  是母亲。

  解挽吃饭的动作停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晏融书走去将门打开,看见门口的女人,不冷不淡的喊了声:“阿姨。”

  接着又说:“小挽正在吃饭,你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女人与往日不同,穿着整齐还化了妆,看见是晏融书问了声好,视线直接往里面看去,见解挽在饭桌上坐着,心里生起厌烦,面上却不动声色。

  “晏姐啊,打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这些天也给你添麻烦了,家里有点事接小挽回去一下。”说完干笑两声。

  晏母眼神犀利的盯着女人看,心里疑惑但也是别人的家事,不好多问,只能看孩子自己的意愿。

  解挽反应过来后,看着女人的眼睛慢吞吞的起身,顶着三人目光犹豫不决。

  门口女人被晏母看得心里发毛,又见他窝囊模样暗恨:“真是养不熟的小杂种.”

  也不管晏融书堵在门口,大步走上解挽面前,拉着他的手就往外面走步法匆匆。

  解挽踉跄差点摔倒,女人手劲很大不管不顾。

  解挽生疼,小脸皱成一团,弓着腰后退却无济于事。

  晏融书和自家母亲尝试阻拦,女人态度僵硬,非回去不可。

  这种闹剧在晏家上演了很多次,但是每次解挽又能笑嘻嘻的来找晏融书,所以两人见阻止不成也就随她去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次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门外晏融书趁机塞了颗草莓软糖给解挽,每次短暂分别晏融书都会给他。

  不一样,这一次是真的分别。

  走到半路,女人的情绪终于全部爆发出来,她用手推搡解挽。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不是让你不要再去那个死女人家吗?你是没有家吗?”

  “她做的饭就这么好吃?我是没给你饭吃吗?你是狗吗?去舔在别人。”

  ………………

  恶毒的话不断吐出,解挽如同破布娃娃任由自己的母亲欺辱摆弄。

  晏融书给解挽的糖,被他紧紧拽在手里。

  解挽沉默的态度无疑是打了女人的脸,她抬起手,想一巴掌扇在身边自己儿子脸上,最后想起什么硬生生止住。

  一口气憋着心里不上不下,面容也真恶可怖。

  女人勾搭上了个有钱人,就是靠着柔情蜜意,温柔善良把人骗到手的,今天她就要去城里过好日子了,不允许出什么差池,反而好心情的摸了摸解挽的脸,只要吴振辉把这小杂种留下来,那她就没有污点,可以好好享受自己豪门太太的梦。

  解挽没反抗,以为只要像以前一样,被骂几句,第二天就能去找晏融书了。

  直到家,吴振辉瘫在沙发里,电视声音开到最大,身边散落着啤酒瓶,整个人迷迷糊糊。

  没等他开口,女人直接开门见山。

  “等会我就走了,卡里有20万,以后别说见过我,这个小杂种你的种自己留着,别指望我会带过去,带过去就是我的污点,以后我的阶级可是跟你们不能比的。”

  语气傲慢她掀开包,掏出张卡甩在吴振辉脸上如施舍般。

  听到20万吴振辉头脑瞬间清醒,手胡乱摸上银行卡,一通看恨不得盯出花来,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后假惺惺开口,“哟,榜上人了就是不一样,出手这么大方,可惜你这具身体滋味还不错,可惜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振辉目光淫荡一寸一寸扫过女人身体,还在回味玩弄时候的感觉。

  触及解挽又不耐烦说:“这个杂总是你生的,你不带走更别指望我,也不要呆在这看着人来气,让他爱去哪去哪,死外面更好。”

  女人被他的目光看得恶心,对这个地方的厌恶瞬间达到顶峰,也没有了说话辩解的心思。

  解挽听着他们的对话,总使父母经常对自己恶语相向丢来丢去,到了现在真的要把他赶出去自生自灭,可还是会心酸流泪,他很想问问妈妈为什么要离开,要去哪里?为什么要抛下自己,又为什么都不想要他?

  话到嘴边全是抽泣声。

  “哭什么哭,给老子闭嘴。”

  解挽浑身一抖,控制声音小下来,用眼睛小心看着自己父亲。

  “叮叮叮”新款手机消息声传出,女人连忙拿出,看见内容后脸上满是开心。

  “行了,我先走了,不用送.”

  好不容易止住的情绪因为这句话再一次崩溃,解挽哭着拽住母亲的衣服,双手用力抱住女人腰身。

  “不要…走,妈妈…你…不要走.”

  女人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想了想自己的未来,一把将解挽推进吴振辉怀里,自己往外面走。

  “放开我!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吴振辉渐渐烦躁,解挽被他禁锢,腾出手捂住嘴巴。

  解挽使劲挣扎,二者悬殊太大,根本挣脱不开。

  直到看着解挽痛苦的呜咽声,吴振辉才满意放手。

  解脱后解挽冲出家门,四处寻找女人身影,他不知道跑了多久,去到了什么地方,只是一味的奔跑,喉咙变的巨疼,他知道不能停下。

  一遍又一遍绝望的喊着妈妈。

  村口驶的黑色轿车里女人的面容一闪而过,解挽仿佛看见了希望。

  “妈,你去哪!你不要小挽了吗?”

  解挽追在车后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摔倒就站起来继续追。

  车里搂着女人的男人听见动静回头看是一个小孩,疑惑问:“阿芷,这个小孩你认识吗?”

  距离太远他听不清小孩说的话,只见小嘴张张合合。

  女人窝在男人怀中不自然一瞬。

  “不认识,我们走吧。”

  “嗯。”

  解挽觉得自己跑了好久好久啊,久到轿车变得小小的一个,最后混入车流找不到了,他不敢停下,眼前茫茫一片,意识模糊不清,步伐慢了下来,身体还在听从大脑指令向前行走。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不断问自己。

  最后彻底没有意识,身体倒下。

  他好像看见了女人,把他抱了起来。

  他呢喃:“妈妈。”

  这天后沿溪小村少了户人家,晏家少了双筷子,晏融书也少了个跟班,海边再也没有两人爱笑的孩子。

  解挽醒来,陌生的环境空气中没有海的味道,没有爸爸妈妈,没有晏母,没有晏融书,只有手里被他紧握快要化掉的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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