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福寿院的喧闹嘈杂,映月苑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温启山今晚歇在林婉这儿,凌晨三点,就有丫鬟端着洗漱用品进进出出。
温初桐在碧纱橱里睡得正酣,被烛光照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值夜的丫鬟听荷轻声说道:“四小姐,还早呢,您接着睡,外面是老爷上朝洗漱。”温初桐突然渴望有自己的院子了,总睡在母亲这儿,每天早上都要被爹爹洗漱的动静吵醒。
她嘟囔着转过身,用被子蒙着头,又沉沉睡去。
听荷守在一旁不敢懈怠,担心四小姐闷出问题,等温启山一走,便小心翼翼地把她头上的被子掀开。
温初桐小脸通红,睡得昏天暗地。
一直到辰时末,温初桐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温时语每天卯时起床,起来后练半个时辰的书法,又读了会儿书,巳时来到清风苑时,发现妹妹还在睡。
昨日老太太受了惊,小丫鬟一早来通知今日不用去请安,林婉伺候温启山上朝后,又眯了一会儿,但差不多辰时初也就起来了。
就温初桐一个人,撅着屁股睡到太阳高高挂还没起。“妹妹还没醒呢?”温时语也有些发愁,妹妹这样的作息,以后嫁人可怎么办呀。
林婉笑着说:“要不你去叫一叫?”
小女儿似乎很依赖时语这个姐姐,小丫鬟去叫了好几次都没叫醒,说不定时语一去,初桐马上就起来了。
温时语走进碧纱橱,只见房间里那张雕花大床上鼓起一个团子,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头,哪儿是脚。
妹妹这睡觉姿势,真是别具一格。
也不怕憋得慌。
温时语帮她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阳光一照,温初桐眉头皱成一团,“再睡半柱香......”
“你再不起,爹爹都要从兵部下衙了。”
听到姐姐的声音,温初桐才慢慢转醒,伸了个懒腰,“姐姐,早安。”
温初桐顶着一头乱发,更加坚定了要拥有自己小院的想法,有了自己的院子,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要是再有个专属小厨房,那就再好不过了,也不用担心起晚了没饭吃。
她晃晃悠悠爬起来,披上褙子去洗漱。
嘴里叼着牙刷,眼神惺忪,刷牙的时候眼睛还闭着,脑袋晃来晃去,可爱极了,逗得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忍不住偷笑。
漱完口,温初桐睁开眼,突然看到,一个大约八岁的男童站在面前。
男童身着一件蓝色的锦袍,稚嫩的小脸上带着婴儿肥,皮肤白皙得如同羊脂玉。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眸清澈明亮。
男童一脸稚气,却像个小大人般,背着手,皱着鼻子,上下打量着温初桐。
【哎呀呀呀呀,好萌的崽崽,快来姐姐抱抱,捏捏小脸!】
【乖乖让姐姐亲一亲!呀呀呀,太可爱啦!!】
温初桐本是不婚不育的观念持有者,却对萌娃毫无抵抗力。
尤其是眼前这个小男孩,生得白白净净、唇红齿白,放到现代走在街上能吸引一堆怪阿姨的那种。
温初桐的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人,男童眼睛瞪得老大,大喊一声,一溜烟跑了。
“哪儿来的小朋友,好可爱呀。”温初桐接过丫鬟递来的毛巾擦了把脸。
听荷笑着说:“那是三少爷。”
三少爷,那不就是自己的亲弟弟。
亲弟弟长得这么可爱,就是这一惊一乍的性子,该不会是个熊孩子吧?
温致轩一路小跑扑进林婉怀里,指着温初桐说:“娘亲,碧纱橱里有个漂亮的女妖怪,要亲我,我哔——”
咦,怎么说不出话了?
妖怪这么厉害的吗?
“娘亲,我刚刚,哔——”
温致轩想说,他刚才听到女妖怪的心声了,可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婉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哪有什么妖怪,那是你四姐姐,刚从庄子上回府。”
林婉看到轩哥儿惊慌的样子,猜到他大概也是听到了初桐的心声,“别怕,我们都能哔——”
林婉皱了皱眉,怎么一提到心声,就说不出话来。
她不信邪,又试了几次,“哔——”果然都说不出来。
林婉这才明白,原来能听到初桐心声这件事,不能说出口。
温致轩试了好几次都说不出来,只好作罢。
但从母亲的表情能看出来,好像母亲也能听到心声。
温初桐梳洗好后,林婉把轩哥儿介绍给她,“这是你三弟弟,轩哥儿,咦,今天不是休沐,你怎么回来了?”
国子监五日一休沐,轩哥儿要五天才能回来一次。
温致轩规规矩矩地向温初桐行了个礼,“四姐姐好。”
行完礼,又面向林婉,恭恭敬敬地说:“母亲,原本明日休沐,今日夫子生病,所以提前放我们回来了。”
温致轩乖乖站着,看起来规矩守礼,举手投足间,颇有文人的端方气质,和“熊孩子”三个字完全不沾边。
林婉见他如此懂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轩哥儿去了国子监,稳重多了。”
温初桐脸上挂着姨母笑,这可是自己的亲弟弟,那岂不是能随便rua?
rua之前,她谨慎地让系统先爆爆料,看看亲弟弟是个什么性子。
【emm......哪是什么老师生病,分明就是逃学,今天上午全是策论课,这小子每次上策论课都要借故跑出去五六回,今天干脆装病逃课!小小年纪就能面不改色地对老师和母亲撒谎,厉害呀!】
【长得这么乖巧,居然这么皮?可惜咯!】
【果然,七八岁正是讨人嫌的年纪。】
温致轩:“......”
林婉眉头皱起,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哪个夫子病了,得的什么病,娘亲马上派人去国子监送些药材。”
温致轩心里一紧,赶忙解释:“母亲,您别听哔——”
“四姐姐她哔——”
温致轩虽然年纪小,但很聪明,试了几次就明白,只要涉及心声的话题,一概说不出来。
救命啊,这个新来的姐姐,怎么是个行走的告状达人啊!!
“母亲,孩儿在国子监最听夫子的话了,只是那老王头......哦哦,不对,唐夫子讲课太无趣了,孩儿都会了,才提前回来的!不信孩儿马上背给母亲听!”
【唐夫子刚教这篇,他一个字都不会呢,这熊孩子还挺机灵,想用以前学的糊弄母亲。】
【让我瞅瞅小家伙在国子监都干了啥......挺能耐啊,上能带着同窗爬树掏鸟蛋,下能下河摸鱼,偏偏学业还挺好,可把老师们愁坏了。】
【这熊孩子,不狠狠教训一下,要翻天!】
温致轩:“......”
这是亲姐吗?
这心声是亲姐该有的?!
林婉揉了揉眉心,吩咐丫鬟:“把戒尺拿来。”轩哥儿三岁启蒙,四岁能吟诗,五岁能作文,六岁作对子,长得也乖巧可爱,可这性子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因为早慧,轩哥儿有些恃才傲物,还曾偷拿老太太的古玩出去换钱,然后买了一只珍贵的海东青回来。
问他为什么拿老太太的古玩,他说,母亲房里的东西是自家人的,要拿就拿外人的。
温启山对轩哥儿寄予厚望,只要他学业好,舍不得打骂,如今犯了逃课的错,不教训一顿,以后说不定还会再犯。
看到母亲拿着戒尺,轩哥儿身体一僵,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猫。
他先看向温时语,温时语无奈地摇了摇头。
待会儿父亲回来,要是知道轩哥儿逃学,他可能会被收拾得更惨。
还不如让母亲教训,顶多打两下手心,再罚跪。
见大姐姐这里行不通,轩哥儿眼珠一转,心一横,转身扑进了温初桐怀里。
“四姐姐,我的亲姐姐,你可要救救我呀!弟弟的小命就靠你了!”
温初桐怀里抱着暖乎乎的团子,心一下子就软了。
“娘亲,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能不能给三弟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温初桐rua了rua弟弟的包子脸,把弟弟紧紧护在怀里。
【哎哟,这胖嘟嘟的小脸,捏起来可真舒服啊!】
轩哥儿赶紧把另一边脸凑过去,让姐姐捏个够。
林婉:“......”
这孩子长大不会是个奸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