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孔明已经褪去了一身月白色长衫,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亵衣,屋子靠窗的角落有一座火炉,散发出温热的暖意,晕黄的烛光下,男子如苍松翠柏挺立的侧影映射在墙面上,颀长清隽。
男人坐在桌案前,神色认真地看着那封庞德公今日差人送来的请帖:五日后府上遍请襄阳名士,饮酒赏花,座谈论辩,孔明乃吾儿庞山民之妻弟,不可缺席。
原来孔明两个阿姊中的一个嫁的便是这位庞德公,其字尚长,为人与隐居襄阳一带的名土极为友善,亲密无间,过往颇多。
孔明与其从子庞统交往密切,并称“卧龙”和“凤雏”,传言二者得其一,便可安天下。他揉了揉眉心,收起帖子,翻开了旁边一卷泛黄的书册,支着脑袋,端在手里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到一半,孔明突然又将书合上,修长的手指端起一只蜡烛走出了房门,步至中厅与后厅中间相隔的空院落里,看见中厅的小客房里的灯还未熄,女子窈窕的身影打在窗上,好像准备吹灭蜡烛休息了。
忽而一阵冷风吹过,孔明手里端着的烛火倒是被吹灭了,他目光微凉,原地站了片刻之后,秉着那只熄灭的蜡烛重又回到了书房,继续看起了那本方才被合上的书卷。
一个时辰后,阿三提着一件外衫推门走了进来,提醒道,“先生,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
“哎,就你时辰记得不差,”孔明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放下书卷起身,接过阿三手里的外衫慢慢披上,顺便问道
“马车和车夫都安排好了吗?”阿三点头,“先生放心,明日一早马车便会停在门庭前面。”话落,阿三又犹豫道,“先生,这甄姑娘——”说到这儿,阿三没再敢往下去说。
孔明淡淡瞥了阿三一眼,
“是与不是,终有分别那日。”话落,孔明步子闲漫地走出了房间,只是在经过中厅与后厅相隔的空院落时停了停,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甄宓的那间屋子、发觉已经熄了灯,遂不再逗留,迈开步子回房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甄宓便悠悠转醒了,醒来之后浑身无力,隆冬将至,此刻身子已经感觉极冷了。
因为肩上的伤还在,怕伤口撕裂发炎,所以她不敢有太大的动弹,只是小心翼翼又吃力地撑着另一只胳膊坐起了身,光是这一个动作,她的额角已经冒出了一排细密的冷汗。
上辈子,甄宓与曹子桓成婚十七年,这十七年里她从未卸下过手腕上的手镯。那是去年二哥送她的生辰礼,在这乱世之中,她总得有些护身的东西。
这手镯乍一看只是普通物件,表面精心镶嵌着一颗颗名贵翡翠,翠绿温润,散发着柔和迷人的光泽。可实际上它暗藏玄机,只要将手镯从腕间摘下,巧妙拨动里面的机关,便会弹出一条细刃,寒芒闪烁。
此时,甄宓抬手轻轻拭去额间汗珠,手撑着枕头缓缓坐起,那手镯仍好好地戴在腕上。而他曾误杀她兄长,而她用这手镯刀捅了他三次。
听着窗外竹林间清脆鸟鸣,她观察孔明和阿三还在房内并未出来,甄宓将小小的信筒塞进一只白色鸟儿的腿间,那信筒刻着一个微不可查的甄字
透过窗户看着隔壁男人的房间,少女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笑得解脱又深沉
“看来还是要多费些功夫的……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为了不重蹈覆辙,她可以做出任何事,大不了特殊情况,甄宓介意议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希望,兄长能够理解她……
“姑娘醒了吗?”阿三在门外轻轻敲门,“我家先生已经在门口备好了马车,只等姑娘收拾好便可出发回去了。”
甄宓只觉着浑身无力,冰冷至极,此刻根本没法下榻,无奈朝门外虚弱无力地喊道,“并非我不愿离开,只是实在身子孱弱,身上多处伤口未愈,劳烦小童通票卧龙先生一下,可否通融几日?”
门外阿三仔细听明白之后,略微犹豫了一下,很快爽快回答,“好的,姑娘请稍等。”
不多时,阿三回来了,只是身后多跟了一人,正是孔明。
敲了敲门,阿三喊道,“打扰姑娘。我家先生来了,想和姑娘屋内谈谈,不知如今进去可方便?”
甄宓将被褥往身上拉了拉,她本就畏寒,如今得了寒疾更是严重,听到此事有商量的余地,甄宓立马冲门外道,“自是方便,先生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