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骨的身高,状态和年龄来看,这死了的可能真的是闫智洋。
据家里人说,三天前的晚上,闫智洋说他们的沙龙聚会什么的有个活动,要去参加,地点就在百乐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等阮刑找到那些沙龙成员后,大家纷纷证明当晚闫智洋并未来过,但因为只是休闲聚会而已,有人没来,也没有人在意,只是以为他临时有事耽搁了罢了。
可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诀,众人都觉得很吃惊。
阮刑向他们打听了一下闫智洋的私生活和人际关系,才发现这文人到底是生活精彩,他本身有未婚妻,却还在外头风花雪月。
闫先生不是什么规矩人,和不少舞女厮混,还和沙龙里的女作家眉来眼去。
这人纵然不怎么样,但也多半是和女人不清不楚,做了一些德行有亏的事,得罪了几个女人。要说为了这个而被杀,动机不够充足,况且一个女人也很难完成这种体力活。
调查了闫智洋的情况之后,阮刑开始相信胡霄凌的说法:这是个变态杀手做的案子,而且,他还可能再度犯案。
原本阮刑觉得,这案犯和五年前的白骨案的案犯应该是同一个人。
而按照那个案犯的频率,一个月杀一次人,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用作调查。
结果他想法过度乐观,这杀手只隔了一个星期,就再度犯案。
这次被做成白骨人偶的还是个男人,比闫智洋个头矮,但据胡霄凌观察,这男人左腿有过骨折现象,刚做了手术没多久。
和闫智洋一样,这白骨也是穿了洋装,手上捏着一只玫瑰,做出了往前举着的动作。
他的动作倒是和闫智洋那个不同,但是两副白骨都拿着玫瑰花。
阮刑叹了口气,“两具白骨都举着玫瑰花,这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是玫瑰?这个凶手天天给白骨凹造型,还要用工具和铁丝铁棍将白骨串联并固定起来,这么费事,到底是为什么。第一次见这种费尽心机凹造型的杀手。”
胡霄凌说,“玫瑰表达爱意吧。至于为什么用人偶摆复杂的造型,也许是凶手对这种东西有一定的执念,偏执眷恋,或者和他所要表达的东西有关。对于变态的分析,我不如少爷。不过其中的原因,等你抓住凶手就知道了。”
“骷髅会对谁表达爱意?”阮刑抓了抓头发,觉得没有孔令薇在,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手调查。
但根据闫智洋的情况,可以判断,这次白骨身上穿着的也应该是被害人的衣服。
衣服料子同样价值不菲。
为了尽快查明被害人身份,阮刑在各大报纸上刊登了这套衣服的照片,以期找到衣服的主人。
这次寻找,很快就有了结果。
因为这白骨人偶身上不只是有这一套西装,还有一块和西装配套的金色怀表,外加被害人有骨折做过手术这一特点,没出三天,就锁定了一个目标:一个叫金光辉的男作家。
巧合的是,这个男作家和闫智洋关系不错,而且,同属于一个文人沙龙。
更让人觉得“巧合”的是,这位男作家风评也不怎么样,和闫智洋一样,拈花惹草不够老实。当然,他们俩的风格不同。
金光辉出身寒微,靠的是妻子娘家的财力才慢慢有了今天,他不敢在外头明目张胆的勾三搭四,而是暗中和女人私会,偷偷摸摸的。
但同样,他也没什么血海深仇的仇敌,只是作风上有问题。
表面看着很正经,经常标榜自己多么正派,私下里却和闫智洋没多少区别。
这种人反而更惹人厌恶,有一次他惹上个不该惹的女人,被人家找了几个流氓打断了腿。
现在,这个作家也死了,阮刑开始推测,凶手可能特别痛恨喜欢拈花惹草的文人。
这个结论,媒体也想到了。
金光辉被杀的消息传开之后,就有报纸开始报道,推测这凶手是个专门杀渣男作家的杀手。
甚至还有一些女作家直接写成了专栏小说,说这俩男人是被一个为情所伤的女人杀掉的。
一时间这案子倒是成了上海滩津津乐道的谈资。
这让阮刑压力更大了,因为凶手选的是知名度比普通百姓大得多的文人下手,自古以来文人相轻,这两个死者又得罪了不少女作家,这些女人又将他们的事情编了故事到处传播幸灾乐祸,搞得满城风雨,比以前所有的案子影响力都大。
警察署长立即找了阮刑谈话,让他七天内破案,不能有下一个受害人。
阮刑正垂头丧气着急万分的时候,没想到孔令薇提前从重庆回来了。
他几乎是怀着朝圣一般的心情急忙奔去见孔令薇,将案子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然后征求破案意见。
孔令薇则不慌不忙地点了一支烟:“我听说了,胡霄凌已经将案件的详细情况打电话告诉我了。他说你可能破不了案要被革职,我就回来了。”
孔令薇:“你有没有想过这案子里,红色玫瑰的事情?”
“红色玫瑰?是想过,可是没想出个所以然。你想明白了红色玫瑰的意思么?”阮刑说。
“红玫瑰,在洋人的习惯里,是表达爱意的。这案子的确和五年前的白骨人偶案十分相似,只是凶手选择的下手对象性别不同。连环杀手一般不会改变自己的癖好,选择前后差别太多的目标。”孔令薇说,“结合这个问题,可以推测,这次的凶手也许是想通过模仿五年前那个案犯,来和他取得某种联系。而红色玫瑰花就是标志。”
“标志?”阮刑不解。
“对,联系的标志。回来的路上,我在想,五年前死了的是六个女人,五年后死了两个男人,都是手捧玫瑰花。也许他选择的目标标准并非世人所理解的那样,专门杀渣男。他的确只杀男人,但是红色玫瑰,就好像是这些男人在向五年前那些女人求婚,求爱一样,于是红色玫瑰就成了两个杀手建立联系的信号。他可能并不在意男人的德行是否有亏,他要的是轰动效果,是想让那个犯人知道的新闻效应。杀普通男人可能很难达到那样的效果。但是文人沙龙的成员,一直被媒体们关注和报道,只要杀了一两个,就足够闹得满城风雨。别说上海了,也许全国都可能知道。”
阮刑恍然道:“这个案犯是在通过一定程度上的模仿作案,用男人的白骨举着玫瑰花,来对五年前的女性白骨求爱,其实就是想借机对正主表示崇拜感?”
“只能说,大概是这个意思,但并不能完全确定。如果五年前的那个案犯还活着,我想他也许也有所动作。如果做得好,这次能将两个案子的凶手一并抓获。”孔令薇说。
孔令薇的一番话倒是让阮刑如醍醐灌顶,蓦然觉得案件的线路清晰起来:“我懂了,现在我就派人监视所有那个文人沙龙的成员,尤其是男性。凶手一定是他们周围的人,否则不太可能这么准确地知道他们的动向。”
孔令薇点了点头:“嗯,这回的凶手要么是能接触到他们的人,要么就是一直在监视他们,这样才能找机会下手。”
孔令薇说到这里,有个仆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阮刑随即起身说:“我去忙了,回见啊孔少爷。”
孔令薇微微眯着眼睛摆摆手,阮刑便出门去了。
按照孔令薇的分析,他自己和手下轮流值班,日夜监视排查文人沙龙这几位密切接触的人。
阮刑私下和沙龙组织里的大家都聊过。
这组织常去聚会的一共十个人,现在死了俩,还有八个,其中三个女人,五个男人。阮刑告诉他们,可能凶手会对他们下手。
但是这八位都是家里待不住喜欢出来浪的,在家闷了两天就继续聚会了,还声称有警察保护怕什么。
聚会的地点,是一家叫过客的咖啡厅。
咖啡厅周围还有不少酒馆茶楼,人来人往,着实给阮刑他们盯梢增加了难度。
所幸这几个作家都是出身还不错的中产阶级或者富人家庭,回家之后有佣人家丁,人员不少,也不容易出事,怕的就是在外头这阵子。
因此他们每回都盯到几个人安全回家,就暂时结束这一天的监视。
阮刑总结了一下孔令薇对凶手的分析:凶手应是个男性,因为削肉摆放大块骨头这种事,女性很难做到,这是个很繁重的体力活。
其次,凶手给白骨穿衣服的时候比较马虎,曾经系错了扣子。
对于普通女性来说,不太可能犯这种错误。
第三,凶手杀这些作家一方面的确因为这样杀人比较容易惹人注目,另一方面也体现了他对玩弄女性的渣男没什么好感。利索的削肉放血,说明凶手要么懂屠宰,要么就有一定的医学常识。
第四,他能将人骨运到各种广场而不被人注意,说明他自己有车,而且十分熟悉上海的大街小巷路况等等,要么是本地人,要么是在这里居住了多年。
纵然这个条件还是宽泛了些,但阮刑还是根据这种特征排查了一遍沙龙成员周边的人,有车却又厌恶渣男的男性,这种人可能因为自己的姐妹或者母亲受过渣男的欺骗,而产生的情绪。
另外,这个人可能有一定的格斗技巧和医学常识。
不过多方打听他也没找到相应的怀疑目标。
这些作家们认识的人里根本没有符合所有条件的人。
然而就在阮刑忙着排查的时候,又发生了一起白骨人偶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