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洛洛站在母亲生前居住的老宅门前,手中的钥匙沉甸甸的。三个月前,母亲甄玉梅在纽约的一场车祸中意外离世,留给她的只有这套位于中国洛阳老城区的宅子和一些"奇怪又古老的东西"这是律师的原话。
"洛洛,你母亲特别嘱咐,这个盒子必须亲手交给你。"律师递给她一个紫檀木匣时这样说道。
洛洛推开门,灰尘在阳光中起舞。她从小在美国长大,中文说得结结巴巴,对中国历史更是一无所知。母亲是京剧演员,常年在世界各地演出,洛洛则跟着父亲在纽约生活。父母离婚后,她与母亲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里来..."洛洛嘟囔着,把行李放在积灰的沙发上。
她打开紫檀木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紫色宝石,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宝石旁边是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洛神泪"三个字。洛洛皱眉,这名字听起来像是某种神话传说。
"洛神泪?"她用生硬的中文念出来,指尖刚触碰到宝石表面,一阵刺痛传来,她的手指被宝石边缘划破了,一滴血落在宝石上,瞬间被吸收殆尽。
洛洛吓了一跳,赶紧把宝石放回盒子。她决定先整理其他东西。母亲的卧室里有一个巨大的樟木箱,打开后,一套华丽的戏服映入眼帘——绣着金线的红色长袍,点缀着珍珠和玉片的头饰,还有一双精致的绣花鞋。洛洛不由自主地抚摸这些衣物,它们看起来价值连城,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哀伤。
"妈妈就是穿着这些在舞台上表演的吗?"她轻声自语,眼眶突然湿润了。
一滴泪落在戏服上。就在这一刻,放在客厅的洛神泪宝石突然发出耀眼的紫光。洛洛惊讶地跑回去查看,却被那光芒吞没。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古街上,周围的人都穿着古装,用惊异的眼光看着她。
"天啊,这是哪里?"洛洛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母亲的戏服,洛神泪宝石现在挂在她的腰间,像一枚精致的玉佩。
"这位仙子,可是从天上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洛洛转身,看见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对她行礼。他眉目如画,气质儒雅,手中握着一卷竹简,眼中满是惊艳与好奇。
"你...你好。"洛洛结结巴巴地说,"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年代?"
男子微微一笑:"此处是洛阳城,现下是建安二十一年。仙子何出此言?莫非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仙子不知人间岁月?"
洛洛瞪大眼睛。建安二十一年?那不是中国三国古代时期吗?她竟然穿越到了一千多年前前!
"我...我不是什么仙子。"洛洛慌乱地解释,"我只是...迷路了。"
男子笑意更深:"仙子说笑了。您这身装扮,绝非人间所有。在下曹子建,不知可否有幸知晓仙子芳名?"
曹子建?洛洛的中文虽然不好,但这个名字听起来莫名耳熟。她犹豫了一下:"我叫甄洛洛。"
"甄...洛洛?"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好名字,洛水之洛,与仙子相得益彰。"
洛洛不知如何回应,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曹子建却显得兴致勃勃:"今日恰逢上元灯会,不知洛仙子可否赏光,与在下同游?"
灯会?洛洛望向街道尽头,果然看到远处张灯结彩,满是各色彩灯糖人,人声鼎沸。反正现在不知道怎么回去,不如先逛逛看。她点点头:"好啊,不过你能不能别叫我仙子?叫我洛洛就行。"
"遵命,洛洛...仙子。"曹子建调皮地眨眨眼,洛洛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自称曹子建的男子虽然文绉绉的,却意外地不让人讨厌。他带着洛洛穿过繁华的街道,不时为她解释各种风俗。洛洛的戏服虽然引人注目,但似乎大家都把她当成了某个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倒也没有太多困扰。
"你为什么自称曹子建?"洛洛好奇地问,"那是你的字吗?"
曹子建点头:"正是。在下姓曹名植,字子建。家父曹操,家兄曹丕。"
洛洛猛地停住脚步。曹植?曹子建?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了。母亲曾经在一次难得的相聚中提到过这位他,具体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中国古代很有名的人
"怎么了,洛仙子?"曹植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洛洛强自镇定,"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
曹植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欢呼声打断。前方广场上,一群人正围着几个表演杂耍的艺人喝彩。曹植自然地拉起洛洛的手:"小心,别走散了。"
他的手温暖干燥,让洛洛莫名安心。他们挤进人群,看着艺人们表演喷火、顶碗等绝技。洛洛注意到曹植看表演时专注的侧脸,他睫毛很长,在灯火映照下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
"你喜欢这些表演吗?"洛洛问。
曹植微笑:"喜欢。人间烟火,最是动人。家父常说我太过沉溺诗词歌赋,不务实际。"他语气轻松,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
表演结束后,曹植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洛洛一串:"尝尝,这是洛阳有名的甜食。"
洛洛咬了一口,甜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曹...子建,你为什么会一个人逛灯会?没有朋友或家人一起吗?"
曹植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家兄近日事务繁忙,不便同行。至于朋友..."他苦笑一下,"自我写了那首《七步诗》后,许多人便对我敬而远之了。"
"七步诗?"洛洛好奇地问。
曹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仙子竟不知?就是家兄命我在七步之内作诗,否则我就人头落地..."他顿了顿,"总之,我作出来了,'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洛洛这才恍然大悟。他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大概能猜到,他哥哥应该不太能容得下他。看着眼前这个才华横溢却处境危险的诗人,洛洛心中涌起一股保护欲。
"你哥哥...很过分。"她直白地说。
曹植却摇头:"家兄也不容易。我自幼被称为神童,七步成诗对他人而言难如登天,对我却不算什么。家兄要治理国家,压力很大。"
洛洛惊讶于他的宽容。他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来到一棵大柳树下。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曹植突然从袖中取出笔墨和一张纸:"如此良辰美景,不可无诗。"
他席地而坐,借着月光挥毫泼墨。洛洛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纸上写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这是写给我的吗?"洛洛惊讶地问。
曹植抬头,月光映照着他的脸庞:"洛仙子舞姿天成,在下只是如实描绘。"
洛洛心头一热,突然站起身,随着想象中的旋律在月光下旋转起来。她的戏服裙摆飞扬,珠玉叮当作响。曹植看得入迷,笔下诗句如泉涌出。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洛洛跳累了,坐在曹植身边看他写诗。他的字迹潇洒飘逸,如同他的人一样赏心悦目。
"你真是个天才。"洛洛由衷赞叹。
曹植却摇头:"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我三岁识字,五岁能诗,这些对我而言如同呼吸一般自然。"他顿了顿,"但遇见洛仙子这样的天人,才让我感到词穷。"
洛洛脸红了。她从未被人如此赞美过。在美国,她只是个普通的华裔女孩,中文说得不好,对中国文化一知半解。可现在,在这个古代诗人眼中,她竟成了从天而降的仙子。
"我不是什么仙子,"洛洛轻声说,"我只是...一个迷路的女孩。"
曹植凝视着她,目光温柔:"无论仙子来自何方,能与你相遇,都是子建三生有幸。"
夜渐深,街上的人开始散去。曹植送洛洛回到最初相遇的地方:"仙子要回天上了吗?"
洛洛不知如何回答。她摸了摸腰间的洛神泪,宝石微微发热。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
"我...我得走了。"她慌乱地说。
曹植眼中满是不舍:"何时能再见仙子?"
"我不知道。"洛洛诚实地说,"也许...很快?"
"我会等你。"曹植坚定地说,"每日黄昏,我都会在此等候。"
眩晕感越来越强,洛洛最后看到的,是曹植深情凝望的眼神。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母亲的老宅,穿着现代衣服,洛神泪宝石安静地躺在紫檀木匣中,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不可能..."洛洛颤抖着手拿起宝石,发现它比之前更加晶莹剔透,内部似乎有液体流动。
她看向窗外,天色已晚。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梦?但当她低头时,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方丝帕,上面是曹植的字迹:"洛水之滨,盼仙子再临。"
接下来的几天,洛洛尝试各种方法想要再次穿越。她穿上戏服,对着宝石哭泣,甚至再次割破手指让血滴在宝石上,但都无济于事。直到第七天傍晚,她在整理母亲的其他遗物时,发现了一个精致的玉质香囊,里面装着干枯的花瓣。
当她将香囊靠近洛神泪时,宝石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洛洛赶紧穿上戏服,下一秒,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她回到了洛阳,还是那条街道,黄昏时分。远远地,她看到曹植站在柳树下,翘首以盼。当他看到洛洛时,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洛仙子!你真的回来了!"他几乎是跑着过来,却在距离洛洛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地行礼,"子建日日在此等候,生怕错过仙子。"
洛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你...真的每天都在这里等?"
曹植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卷纸:"这些是为仙子写的诗,不知可否入仙子法眼?"
洛洛接过,展开一看,全是描写她舞姿的诗句,字字珠玑。她抬头看着曹植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这个才华横溢却有些木讷的诗人可爱极了。
"谢谢你,木头。"她脱口而出。
"木头?"曹植困惑地眨眨眼。
洛洛笑了:"因为你有时候很木讷啊,像个木头人。"
曹植愣了一下,随即开怀大笑:"好个'木头'!仙子赐名,子建荣幸之至!"
就这样,"木头"成了洛洛对曹植的专属昵称。他们开始了奇妙的"穿越约会"。每次洛洛带着现代的小玩意儿给曹植看,他都惊叹不已;而曹植则带她游览洛阳,品尝古代美食,讲述朝堂趣事。他们常常在那棵柳树下,一个写诗,一个跳舞,默契得仿佛相识多年的知己。
然而,随着穿越次数的增加,洛洛注意到曹植眉间的忧色越来越重。一次,当她问起时,曹植叹了口气:"朝局动荡,家兄对我...越发猜忌了。"
洛洛握住他的手:"会好起来的。"
曹植却摇头,反握住她的手:"洛仙子,近日不要再来了。局势危险,我怕连累你。"
"我不怕。"洛洛坚定地说。
曹植凝视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我怕。"他轻声说,"若仙子因我有什么闪失,子建万死难辞其咎。"
洛洛还想说什么,但眩晕感突然袭来,她被迫回到了现代。他只记得在临走前,她将玉制香囊塞给了他的木头“就当信物,我还会回来的!”
但这一次,无论她如何尝试,都无法再次穿越了。洛神泪宝石仿佛失去了魔力,再没有任何反应。
时间如白驹过隙,十五年转瞬即逝。甄洛洛成为了一名文物修复师,专门研究三国时期的艺术品。那个夏天与曹植相遇的记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模糊,最终被她当作一场美梦埋藏在记忆深处。
直到有一天,她在洛阳博物馆偶遇自己的同行林英和来自日本的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