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蓝色烟雾

周三下午的化学实验课，甘雨站在实验台前，小心翼翼地按照黑板上的步骤调配溶液。自从与林妙和解后，校园生活平静了许多，但她对甘未然的秘密仍然充满疑问。

"未然，你的溶液怎么是那种颜色？"甘雨探头看向甘未然的烧杯，里面的液体呈现出完美的淡蓝色，与老师展示的样本一模一样，而她自己调配的则偏绿。

甘未然头也不抬："你多加了两滴氯化铜。"她伸手调整了甘雨的滴管，"现在再加三毫升蒸馏水。"

甘雨照做，果然溶液变成了标准蓝色。她挑眉："你怎么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我错在哪？"

"经验。"甘未然简短回答，同时记录实验数据，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品。

林妙和她的新搭档在隔壁实验台，自从和解后，她不再针对甘未然，但偶尔投来的目光依然复杂。此刻她正皱着眉头看自己的实验手册："这步骤什么意思啊..."

"让我看看。"甘雨自然地走过去帮忙，这是她们和解后第一次在公共场合互动。

林妙略显尴尬地让出位置："第三步和第四步之间要不要等五分钟？"

甘雨正要回答，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嘶嘶"声从教室后方传来。紧接着是同学的尖叫："着火了！"

全班瞬间骚动起来。甘雨转头看到后排一个实验台冒出浓烈的蓝色烟雾，两名男生惊慌后退，其中一人打翻了酒精灯，火苗瞬间窜上实验台布。

"所有人立刻撤离！"化学老师李教授大喊，"按消防演习路线！"

学生们慌乱地向门口涌去。甘雨本能地寻找甘未然，却发现她没有跟着人群逃跑，而是逆流冲向事故源头。

"未然！"甘雨大喊，但声音淹没在嘈杂中。

蓝色的烟雾越来越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甘雨捂住口鼻，逆着人流挤向甘未然的方向。她看到甘未然已经到达事故实验台，正用一种专业的动作将防火毯盖在火源上，然后迅速打开通风橱开关。

"需要碳酸氢钠溶液！"甘未然对赶来的李教授说，语气冷静得不像高中生，"是铜氯化物热分解反应，产生了有毒氯气。"

李教授惊讶地看着她，但还是迅速递过灭火器。甘未然接过，熟练地拔掉保险销，对准火焰根部喷射。

甘雨赶到时，火势已经得到控制。她正想上前帮忙，一只手臂拦住了她。

"别过去，有毒。"傅霖白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戴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防毒面具，"甘未然处理得很专业。"

确实，甘未然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仿佛经历过无数次类似场景。她用湿毛巾捂住口鼻，指挥其他几名戴了面具的同学协助清理，全程使用着诸如"中和反应"、"气体扩散率"之类的专业术语。

"她怎么会懂这么多？"傅霖白低声问，目光锐利地观察着甘未然。

甘雨心跳加速——这是个危险的时刻。她急中生智："未然从小喜欢看医学剧，《急诊室故事》全季刷了五遍，还自学了很多化学知识。"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毕竟甘未然确实是个天才。

傅霖白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目光依然锁定在甘未然身上。

危机解除后，校医为所有在场学生做了简单检查。甘未然的右手腕有一小块烫伤，但她似乎毫不在意，直到甘雨坚持要校医处理。

"你为什么要冲过去？"回家的车上，甘雨小声问，"那太危险了。"

甘未然看着窗外："总得有人处理。"

"但那些术语，那些专业动作...傅霖白都注意到了。"

"你编的借口不错。"甘未然嘴角微微上扬，"《急诊室故事》确实是我喜欢的剧。"

甘雨惊讶地眨眨眼。这是甘未然第一次近乎开玩笑地回应她的试探。

晚饭后，甘雨拿着药箱敲响了甘未然的房门："该换药了。"

甘未然让她进来，房间一如既往地整洁，书桌上摊开着几本高等化学教材。甘雨小心地为她涂抹烫伤药膏，注意到伤口周围已经有些发红。

"可能会起水泡。"甘雨皱眉，"明天得再检查一下。"

"小伤而已。"甘未然看着甘雨专注的侧脸，"你今天为什么跟过来？我让你撤离的。"

甘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因为你是我妹妹啊。"她自然地回答，仿佛这是世界上最明显的事情。

甘未然的表情柔和了些："在福利院时，从来没有人会为我冒险。"

这个突如其来的个人信息让甘雨屏住呼吸。甘未然很少提及她在被甘家找回前的生活。

"福利院...很辛苦吗？"甘雨轻声问。

甘未然思考了一会儿："不算辛苦，只是...孤独。"她罕见地继续道，"我七岁就被发现有数学天赋，之后一直跳级，总是比同学小好几岁，交不到朋友。"

甘雨能想象那个画面——小小的甘未然，聪明绝顶却格格不入，独自一人面对整个世界。

"我小时候其实也很孤独。"甘雨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是原主的记忆，"父母工作忙，我总是一个人在这个大房子里...所以才会变得那么骄纵吧，想引起注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甘未然突然说："厨房有牛奶和可可粉。"

甘雨一愣："什么？"

"小时候睡不着时，福利院的张阿姨会给我煮热巧克力。"甘未然的声音轻柔，"说这能让人做甜梦。"

甘雨鼻子一酸，站起身："等我五分钟。"

厨房里，她手忙脚乱地煮着热巧克力，心里涌动着一种奇怪的情绪。这是甘未然第一次向她敞开一扇窗，分享过去的碎片。

当她把马克杯递给甘未然时，对方小心地用没受伤的左手接过，轻声道谢。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一时无言。

"其实，"甘未然突然说，"我知道你在观察我。"

甘雨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不仅仅是甘未然。"她直视甘雨的眼睛，"南希·李，Evelyn...你都发现了，对吗？"

甘雨握紧杯子，热度透过陶瓷传到掌心："我只知道你是我妹妹，其他不重要。"

这是个巧妙的回答，既不否认也不完全承认。甘未然似乎接受了这个答案，轻轻点头。

"睡吧，明天还有课。"她最后说道。

回到自己房间，甘雨发现手机有一条未读短信，来自顾泽西：「听说今天学校实验室出事了？你没接触什么不明化学物质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甘雨皱眉。顾泽西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学校的事？而且为什么专门问化学物质？

她回复：「一切正常，谢谢关心。」

刚放下手机，又一条消息进来：「最近别接触实验室不明物质，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甘雨盯着这条警告看了很久。顾泽西知道些什么？这与甘未然的秘密有关吗？

第二天上学时，甘雨发现甘未然的书包没完全拉上，一本厚重的笔记本露出一角。她本想帮忙整理，却看到笔记本旁边露出一张陌生的门禁卡，上面印着"顾氏生物科技-3区"的字样和一个二维码。

甘雨的手指微微发抖。顾氏？是顾泽西的公司？甘未然为什么会有他们的门禁卡？

"走吗？"甘未然出现在门口，已经换好校服。

甘雨迅速拉好书包："走吧。"

校园里，关于昨天事故的议论纷纷。有人说甘未然像个专业消防员一样酷，有人则质疑一个高中生怎么会懂那么多。林妙在走廊拦住甘雨。

"昨天的事...谢谢。"她别扭地说，"我是说，谢谢你没提我之前想作弊的事。"

甘雨微笑："我们说好的嘛。"

林妙点点头，然后压低声音："但你那个妹妹...她真的只是看了几部医疗剧就能那样？我表哥是医学生，他说连大三学生都不一定能那么冷静处理化学事故。"

甘雨心跳加速："未然是天才，你知道的。"

"天才和训练有素是两回事。"林妙意味深长地说，然后转身离开。

化学课后，傅霖白在走廊拦住了甘雨："能谈谈吗？关于昨天的事。"

他将她带到学生会办公室，关上门后直入主题："甘未然的反应不正常。那不是书本知识，而是肌肉记忆。她受过专业训练。"

甘雨强装镇定："我说了，她——"

"看了很多医疗剧，我知道。"傅霖白打断她，"我不信这个解释，但暂时接受。"他走近一步，"甘雨，你变了很多，这很好。但别让这种改变蒙蔽你的判断力。"

"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你发现任何异常，可以来找我。"傅霖白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有些事情，可能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

走出学生会办公室，甘雨的思绪一片混乱。傅霖白明显知道些什么，但他站在哪一边？他是真心想帮忙，还是另有所图？

放学时，甘未然罕见地主动提议步行回家。秋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傅霖白找你谈什么？"甘未然突然问。

甘雨犹豫了一下："关于昨天的事。他...很好奇你怎么会懂那么多。"

"他向来很敏锐。"甘未然语气平静，"他说什么了？"

"就是些疑问...还给了我他的联系方式，说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他。"

甘未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甘雨："小心傅霖白。"她的眼神异常严肃，"他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个警告与傅霖白对甘未然的评价如出一辙。甘雨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每句话都有潜台词。

"未然，"甘雨鼓起勇气问，"你到底是谁？"

甘未然望向远方，阳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我是你妹妹。这点永远不会变。"她重新迈开步子，"其他的...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这个含糊的回答既不是确认也不是否认。甘雨跟上她的步伐，心中的疑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关于甘未然，关于傅霖白，关于顾泽西，关于那张神秘的门禁卡...

但有一件事她很确定：无论甘未然隐藏着什么秘密，她们之间萌生的姐妹情谊是真实的。而在这个充满谜团的世界里，这可能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确定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