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星港边缘的铁皮围栏被风吹得叮当作响。佩利靠在上面,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弯刀刀柄。昨夜竞技场里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不断闪回——那颗跳动的核心、崩塌的幻境、还有自己劈开屏障时肌肉暴起的样子。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微微上扬。獠牙不能丢。
“今天,你不是狂犬,是刀。”
帕洛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贯的冷漠。他踩灭手中的烟头,黑色风衣在晨风中轻轻摆动。佩利转过身,看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右臂。
“任务目标很简单。”帕洛斯从腰间掏出一张金属卡片,“停泊在B区的‘猎鲨号’刚完成补给,货运清单就在主控室。你的任务是进去拿卡,然后出来。”
佩利接过卡片,眼神兴奋地发亮:“就这些?”
“如果你能活着回来,就这些。”
帕洛斯转身迈步,黑靴踏在铁板上的声音干脆有力。佩利紧随其后,心跳随着脚步加快。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执行任务,不是训练,不是模拟,而是杀人、流血、抢夺——真正的海盗生活。
星港内喧嚣嘈杂,走私者和佣兵穿梭在破旧的栈桥之间。锈迹斑斑的飞船一艘接一艘停靠在码头,像一群垂死的老狗。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和某种腐烂的味道。
“猎鲨号”静静停泊在B区尽头,船身斑驳,甲板上布满弹痕。帕洛斯做了个手势,三名海盗从不同方向包抄而上,佩利跟在最后,踏上金属栈桥的瞬间,脚下的铁板发出吱呀声。
他嗅到一股奇怪的气味,除了机油味,还有血腥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不对劲。”帕洛斯低声说,右手已经按在腰间的枪柄上。
下一秒,枪声炸响。
子弹从两侧飞来,打在甲板和舱壁上溅起火星。帕洛斯猛地将佩利扑倒,两人滚进通道阴影中。佩利耳边嗡嗡作响,脸颊贴着冰冷的金属地面,能感觉到血液正从耳后滴落。
“他们早有准备。”帕洛斯咬牙低语,“你左翼,清理干净。”
佩利没说话,握紧弯刀冲了出去。子弹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在墙上打出一串火花。他冲进第一个舱门,迎面撞上一名守卫。
弯刀劈下,那人举起手臂格挡,鲜血喷涌而出。佩利趁势一脚踹在对方腹部,刀刃顺势划开喉咙。尸体倒地,血泊在地板上缓缓扩散。
第二名敌人从角落窜出,举枪欲射。佩利怒吼一声,挥刀砍断枪管,顺势一刀劈进对方胸膛。弯刀拔出时,血浆喷在脸上,温热黏稠。
第三名敌人躲在掩体后,试图换弹。佩利冲过去,一脚踢飞武器,膝盖顶碎对方下巴。那人痛苦地倒地,佩利毫不犹豫地割开他的喉咙。
第四名……第五名……
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斩杀,佩利都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血液飞溅在金属墙壁上,发出刺啦声响。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胃部翻涌,却停不下来。
直到第五具尸体倒下,佩利才靠着墙停下来喘气。手掌在发抖,视线模糊,鼻腔里全是血腥味。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和胳膊上全是别人的血。
脚步声从前方传来,他猛地抬头,看到一个身影缩在转角处。
那是个少年,最多十五六岁,穿着不合身的军装,手里举着一支空枪。他满脸惊恐,嘴唇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投降!别杀我!”少年举起双手,声音带着哭腔,“求你……我只是个实习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佩利举起弯刀,刀尖指向少年咽喉。他看见对方眼中的恐惧,那种熟悉的、让他恶心的感觉再次袭来。少年的脸和记忆中的某个影子重叠——那是他自己,曾经蜷缩在垃圾堆角落,被人踢打、嘲笑、践踏的模样。
身后传来脚步声,帕洛斯出现在通道尽头。
“犹豫什么?”帕洛斯的声音冰冷,“动手。”
佩利的手僵在半空。
少年的眼神里没有仇恨,只有绝望。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自己。
弯刀落下,划过少年咽喉。温热的血喷在脸上,渗入眼中。佩利瞳孔收缩,耳边只剩自己剧烈的心跳。
任务最终完成,货运清单到手。但佩利已经记不清是怎么离开那艘船的。血腥味和硝烟仍在鼻腔里挥之不去,弯刀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暗红色。
回到海盗船上,帕洛斯走过来,踢开地上不知是谁的尸首。
“不错,你的獠牙,沾血了。”
佩利想笑,却发现嘴角扯不动。胃里翻腾着恶臭,他机械地擦拭弯刀,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
霓虹灯光映在脸上,惨白得吓人。独自回到舱室,他坐在床边,盯着弯刀的倒影。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不认识镜子里的人。
眼前闪过父亲的面孔,耳边响起昨日幻境中的低语:
“废物!连饭都不够吃,养你做什么?”
佩利猛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可那句话却像刻进了骨头里,怎么都甩不掉。
\[未完待续\]佩利的手指在弯刀上滑动,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舱壁上的血迹正在凝固,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
帕洛斯走远了。
佩利站起身,把弯刀插回背后。他低头看着地上少年的尸体,那双眼睛还睁着,瞳孔里映出什么都没能看清的世界。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走了。”一个海盗探头,“别管尸体。”
佩利没说话,跟着他们穿过走廊。脚下的血渍越来越多,有些地方踩上去会打滑。
船外的风变大了,吹得甲板发出吱呀声。夜幕已经降临,星港的霓虹灯亮了起来,照得海面泛起一层诡异的红光。
海盗船就停在不远处,引擎已经启动。帕洛斯站在舷梯边,抽烟。
佩利走近时,帕洛斯看了他一眼:“想吐就去吐。”
佩利没反应。
帕洛斯吐掉烟头,踩上舷梯。其他人陆续登船,甲板上的血还没擦干净。
船起飞了。
佩利回到自己的舱室,门一关,世界安静下来。他坐在床边,弯刀还在背后。他伸手摸到刀柄,手指被干涸的血粘住。
他扯下弯刀,扔在地上。
房间里很冷。
他躺下,闭上眼。
耳边响起枪声、喊叫、金属撞击的声音。还有那个少年的哭声。
他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枕头上有血味。
他猛地坐起来,抓起枕头扔到地上。
呼吸变得急促。
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脚步声太响。
他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不是他。
是那个砍断别人喉咙、剖开胸膛、踢飞武器的人。
不是他。
他抬起手,指着镜子里的人。
那人也举起手。
他往后退。
“你……”他的声音沙哑。
镜子没回应。
他转身冲出门。
走廊空无一人。
他往帕洛斯的房间走去。
门开着。
帕洛斯在里面,正擦拭枪支。他抬头看了佩利一眼:“怎么了?”
佩利站在门口,说不出话。
帕洛斯放下枪:“第一次都会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我不……我不是……”佩利咬牙,声音发颤,“我杀了他。”
“我知道。”帕洛斯平静地说,“你做得很好。”
“可我不想……”佩利攥紧拳头,“我本来可以放过他。”
帕洛斯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你想活下来,就得杀。”
“我不想活下来。”
帕洛斯沉默了几秒:“你觉得自己有选择?”
佩利没说话。
帕洛斯拍拍他的肩膀:“回去睡一觉。明天还有任务。”
佩利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
他坐在床边,盯着地板。
地板上有血迹。
他伸手摸了摸。
没有。
是他脑子里的。
他闭上眼。
幻境又来了。
父亲的脸浮现在黑暗中。
“废物!连饭都不够吃,养你做什么?”
佩利猛地睁开眼。
房间里没人。
只有他。
和那句刻进骨头里的话。
他知道,他再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