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的风卷着菊香漫过紫宸殿的琉璃瓦，景明薇捏着太皇太后新赐的鎏金暖手炉，立在宗室女眷列首，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阶下舒致光手中的紫檀木匣。三日前靖千冒雨送来的密报还在袖中发着烫，“舒致光拟以‘兵部防务图’为四皇子贺寿”的朱砂字迹透过绢帛，将炉壁上的缠枝莲纹映成暗红的血线。殿中《霓裳羽衣曲》的乐声正与舒致光叩谢天恩的脆响交叠，他新得的兵部尚书官服扫过丹陛，惊起的香灰落在四皇子景明远紧握的拳头上。
“舒大人真是有心了，”四皇子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白银亮甲在烛火下晃出冷光，“只是这‘边陲烽燧图’太过贵重，本王如何敢当？”他说话时，故意让袖口露出与舒致光长子舒清让同款的狼牙吊坠，那是凉州战场上两人同生共死的信物。
舒致光捋着胡须，躬身道：“四殿下说笑了，此图不过是下官分内之事。倒是小女毓姿，”他顿住，目光瞟向站在女眷队列中的舒毓姿，“一直想向殿下请教兵法，只是前段时日染了风寒，至今未能如愿。”
景明薇垂眸，看着舒毓姿腕上那支与四皇子妃苏氏同款的赤金点翠镯，镯子在她抬手整理鬓发时轻轻晃动，露出内侧刻着的“远”字——那是四皇子的小字。她想起霜姐姐说的“舒毓姿曾是内定的四皇子妃，只待及笄便行纳征之礼”，指尖的暖手炉忽然变得冰凉。
“令爱身体不适，本王也很挂念，”四皇子的目光在舒毓姿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皇帝，“父皇，今年的重阳射柳，不如让舒小姐也试试？听说她的骑射功夫，不输须眉。”
皇帝放下手中的酒杯，龙袍袖口的“龙爪裂云”暗纹与殿中屏风上的《百鸟朝凤图》重叠，形成“云遮凤目”的诡异图案。景明薇看见他目光扫过舒致光腰间的兵部令牌，忽然笑道：“既然四儿开口，那就让舒小姐试试吧。只是毓姿身体刚好，可别累着了。”
舒毓姿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声音细若蚊蚋：“谢陛下恩典。”景明薇注意到她起身时，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中半方素绢，绢角绣着的并蒂莲纹与四皇子妃苏氏妆奁里的帕子如出一辙。
射柳场上，舒毓姿的骑射果然惊艳，三箭连中红心，引来满堂喝彩。四皇子亲自为她递上锦帕，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舒毓姿的脸颊泛起红晕。景明薇立在太皇太后身侧，看着四皇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想起靖千昨夜的密报：“舒毓姿染病期间，二皇子曾遣人送去‘特效药’，药渣中检出微量曼陀罗。”
“这舒家小姐，倒是个妙人，”太皇太后轻轻叩着玉如意，“只是不知，哪家皇子有这个福气。”她说话时，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四皇子。
景明薇心中一凛，知道太皇太后这是在试探。她想起三线里八卦到的信息，舒毓姿本是内定的四嫂，却因一场怪病错过，如今看来，那病恐怕并非偶然。
射柳结束后，舒毓姿忽然一阵咳嗽，险些晕倒。四皇子连忙上前扶住她，却被随后赶来的舒致光拉开：“小女身体不适，臣先带她回府了。”
景明薇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想起霜姐姐说的“舒毓姿病中曾收到匿名信，信中说四皇子已另有所属”，心中隐隐猜到了真相。那封信，恐怕就是二皇子的手笔，目的是破坏舒毓姿和四皇子的婚事。
几日后，宫中传来消息，皇帝下旨，将舒毓姿指给二皇子景明浩为良娣。景明薇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揽月阁陪司马若桃下棋。
“真是可惜了，”司马若桃落下一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舒家小姐那么好的人才，却给了二皇子。”
景明薇看着棋盘上的死局，轻声道：“贵妃娘娘说笑了，二皇子如今虽被软禁，但毕竟是皇子，舒家小姐嫁过去，也算有个依靠。”
司马若桃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依靠？二皇子现在自身难保，舒家小姐嫁过去，怕是要跟着倒霉了。”她说话时，故意让景明薇看到自己袖中舒致光送来的密信，信中请求司马若桃在皇帝面前美言，让舒毓姿嫁给四皇子。
景明薇心中了然，原来舒致光并未放弃，还在为女儿争取。但皇帝的旨意已下，恐怕难以更改。
果然，舒致光求见皇帝无果，舒毓姿的婚事就此定下。景明薇在舒毓姿出嫁前，曾去舒府探望过她。
舒毓姿坐在窗前，看着手中的赤金点翠镯，眼中满是泪水。“公主，”她轻声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景明薇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想起三线里的八卦，舒毓姿嫁过去后，果然在倒血霉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二皇子失势，她也跟着被冷落，最终郁郁而终。
“世事难料，”景明薇轻声道，“舒小姐放宽心，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舒毓姿摇摇头，将镯子取下，放在桌上：“没有转机了。我爹说，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不能反抗。”她顿了顿，看向景明薇，“公主，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四皇子，好吗？就说……就说我祝他前程似锦。”
景明薇看着那支镯子，上面的“远”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她知道，这是舒毓姿最后的念想。“好，”景明薇点点头，“我会帮你带到。”
离开舒府，景明薇直接去了四皇子府。四皇子正在书房看兵书，看到景明薇手中的镯子，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她……还好吗？”四皇子轻声问道。
“不好，”景明薇将镯子放在桌上，“她说，祝你前程似锦。”
四皇子拿起镯子，紧紧攥在手中，指节泛白。“前程似锦？”他笑了，笑得凄凉，“我的前程，就是看着喜欢的人嫁给别人吗？”
景明薇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想起三线里的信息，四皇子和舒清让、令狐三人关系铁得很，经常一起查案，如今却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做主。“四哥，”景明薇轻声道，“这是皇上的旨意，你也无能为力。”
四皇子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我知道。但我不甘心！舒致光站在我这边，兵部也在我掌控之中，可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这权力要来何用？”
景明薇沉默了。她知道四皇子的无奈，也知道舒毓姿的悲惨命运。在这深宫中，权力固然重要，但有时候，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四哥，”景明薇轻声道，“舒小姐嫁给二皇子，未必是坏事。二皇子现在被软禁，不会有太多妻妾，舒小姐过去，至少不会有太多争斗。”
四皇子看着景明薇，眼中的痛苦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静。“你说得对，”四皇子点点头，“也许，这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景明薇知道，四皇子这是在自我安慰。但她没有戳破，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舒毓姿出嫁那天，景明薇也去了。看着她穿着嫁衣，坐上花轿，景明薇心中感慨万千。曾经的内定四嫂，如今却成了二皇子的良娣，命运的转折，实在让人唏嘘。
婚后不久，景明薇听说舒毓姿在二皇子府过得并不好。二皇子因为被软禁，心情郁闷，经常对她发脾气。舒致光虽然是兵部尚书，但也不敢过多干涉，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苦。
景明薇偶尔会去二皇子府探望舒毓姿，每次去，都看到她比上次更加憔悴。“公主，”舒毓姿拉着景明薇的手，眼中满是绝望，“我是不是真的很倒霉？”
景明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想起三线里的结局，舒毓姿最终在二皇子府抑郁而终，而四皇子则在后来的权力斗争中胜出，成为皇帝。但这一切，对舒毓姿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舒小姐，”景明薇轻声道，“别放弃希望。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舒毓姿摇摇头，泪水流了下来：“没有转机了。我爹说，他会想办法让我和离，但二皇子不同意。”
景明薇叹了口气。她知道，在这深宫中，女子的命运往往不由自己做主。舒毓姿的悲剧，只是众多悲剧中的一个。
离开二皇子府，景明薇走在回宫的路上，心中充满了感慨。她想起四皇子和舒清让、令狐三人组，想起他们曾经的意气风发，如今却各有各的无奈。权力的游戏，从来都是残酷的，牺牲的往往是无辜的人。
景明薇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她要在这深宫中，保持清醒，明哲保身，同时也要尽可能地帮助那些无辜的人，让他们少受一些伤害。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景明薇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加快了脚步。她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她会坚定地走下去，因为她是大景的公主，肩负着责任和使命。同时，她也不会忘记，在这深宫中，还有许多像舒毓姿一样的人，需要她的关注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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