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的初雪飘在御花园的柏树林里,景明薇缩在虬结的古柏后,看着六皇子景明昭将一个蜡丸塞进尤晴侍女手中。他新换的玄色劲装袖口沾着雪沫,与腰间悬着的铁剪形成刺目对比。三日前五皇子“病倒”的消息传来时,太皇太后那句“六儿怕是要对尤晴下手”还在耳畔,此刻铁剪擦过树皮的锐响,却与侍女压抑的抽气声诡异同步。
“按我说的做,”六皇子的声音压得极低,铁剪尖挑起侍女的下巴,“这‘血崩药’混在安胎药里,保证一尸两命。”
侍女浑身颤抖,锦帕擦过蜡丸上的血字:“六……六皇子,尤才人她……”
“她不死,你全家都得死,”六皇子冷笑,铁剪在她眼前划出冷光,“别忘了,你哥还在天牢里关着。”景明薇看着他靴底嵌着的天牢泥土——那是今早提审尤晴相好时蹭的,与侍女裙角的东宫绣纹泾渭分明。
侍女猛地接过蜡丸,塞进发髻:“奴……奴婢知道了。”
“很好,”六皇子收起铁剪,玄色劲装扫过积雪,“告诉尤晴,这些天少去东宫,免得惹祸上身。”他说话时,目光扫过景明薇藏身的古柏,那是在警告她“少管闲事”。
景明薇握紧袖中暖玉,玉上的裂纹在雪光中像极了侍女转身时掉落的银簪。她想起靖千昨夜的急报:“六皇子欲借血崩药除掉尤晴,嫁祸东宫。”指尖的暖炉忽然沁出寒意。
“公主,”六皇子的声音突然传来,铁剪指向她的方向,“这么冷的天,躲在树后做什么?”
景明薇硬着头皮走出,福了福身:“六哥,我只是……”
“只是路过?”六皇子笑了,铁剪在掌心转出冷光,“也好,那就记住我的话,少去东宫。”他顿住,看向侍女消失的方向,“有些人,不该见的就别见。”
离开御花园,景明薇直奔姚才人宫中,看见她正对着一幅《寒江独钓图》发呆。“公主来了,”姚才人起身行礼,素色宫装下的身形比上次见面更显单薄,“五殿下他……又病了。”
景明薇看着她腕上的赤金镯子——那是五皇子“病倒”后,二皇子新赐的,与她旧镯的韩王纹样重叠。“姚淑仪,五哥他……”
“不过是老毛病罢了,”姚才人打断她,指尖划过画中独钓者的斗笠,“殿下说,最近风声紧,养病最是安全。”景明薇知道,这是五皇子为避尤氏案嫌疑装病,想起他“躲病避嫌”的套路,心中暗道:果然是他的风格。
“姚淑仪放心,”景明薇轻声道,“五哥吉人天相,定会没事。”
姚才人笑了笑,没有说话。景明薇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疲惫,知道她为了五皇子,也承受了不少压力。
天成节的宫宴上,景明薇坐在女眷席末,看着四皇子景明远独自饮酒。他新换的墨色蟒袍上没有任何纹饰,与其他皇子的华丽服饰形成鲜明对比。“有国,非吾节也,”四皇子的声音带着醉意,“愿附於季子之义……”
景明薇垂眸,看着他指尖敲击酒杯的节奏——那是在推演兵法,想起他“不想掺和夺嫡”的言辞,心中暗道:四哥这是在示弱。
忽然,内侍高声禀报:“天成节喜添皇孙,陛下有旨,封皇孙蕴璞为……”
“陛下!”四皇子猛地起身,墨色蟒袍扫过酒桌,“皇孙乃宗室血脉,按制应封县主,封公主……于礼不合!”
皇帝的目光扫过四皇子,龙袍袖口的“龙爪裂云”暗纹与蕴璞生母的低阶位份形成诡谲对比:“哦?狄爱卿以为如何?”
狄渊出列,绯色官服上的御史台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陛下,四皇子所言极是,封郡主……倒也合适。”景明薇看着他袖中露出的密信——那是皇帝授意“封郡主以示支持”的手谕。
皇帝点点头,目光锐利如刀:“好,就封蕴璞为郡主。”
四皇子猛地跪地,墨色蟒袍擦过金砖:“谢陛下隆恩!”景明薇看着他额角的汗珠,知道他并非真的反对封公主,而是借此向皇帝表忠心,同时试探皇帝对自己势力的态度。
宫宴散后,景明薇在回廊遇见七皇子景明瑜,他正望着四皇子离去的方向,手中把玩着狼牙吊坠。“明薇,”七皇子轻声道,“四哥刚才……是慌了。”
景明薇福了福身,没有说话。她知道,皇帝封蕴璞为郡主,看似折中,实则是对以狄渊为首的四皇子势力表示支持,默许他们独立于东宫之外。
“公主,”绿萼的声音在身后发颤,“尤才人宫里……好像出事了。”
景明薇心中一凛,想起六皇子的血崩药,知道尤晴恐怕凶多吉少。她握紧手中的暖玉,玉上的裂纹在月光中像极了深宫中永不停歇的阴谋。天成节的喜庆氛围下,暗流涌动,而她,只能继续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