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哥，我回来了。”电子锁发出“滴滴”的解锁声，伊健旭推开门，手里攥着两个香包，指尖微微发白。

“拿的啥啊？”伊达腾从书房探出头，目光落在弟弟手中的东西上，眉头稍稍一挑。

“香包，王姨给的。”伊健旭低声答道，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怎么有两个？”伊达腾走近一步，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蓝的给你，黄的给小文】

话音未落，伊健旭的腿突然一软，“咚”地一声跪坐在地上，震得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

“小旭！怎么了？”伊达腾瞬间变了脸色，冲上前想扶住他。他看见伊健旭失神的双眼，像是一片空洞的湖面，毫无波澜。下一秒，伊健旭吃力地举起那个黄色香包，送到哥哥面前。

“帮我放到……老齐遗像旁边。”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伊达腾怔了一下，接过香包，低头看了眼伊健旭。他的目光落在弟弟僵硬的脸上，发现对方正死死盯着手里的蓝色香包，眼神呆滞得让人心疼。伊达腾没再多问，转身走进伊健旭的房间，把香包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放在齐争文的遗像旁。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沉闷的“咚咚咚”声。他心头一紧，赶紧跑出去，只见伊健旭低着头，拳头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腰，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别，小旭，停下，会骨裂的！”伊达腾急忙伸手覆在弟弟的腰上，蹲下身子，声音里满是急切。伊健旭像是被这温度唤醒了一般，手指一松，拳头轻轻搭在哥哥的手背上，触感冰凉。

伊达腾撩起弟弟的衣服，手指微抖着，小心翼翼地沿着腰椎摸索，确认没有异常的凹陷或突起后，才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每次这种情况，伊健旭都会失控，上次甚至把腰椎锤到骨裂，自己却浑然不觉。

“疼的话告诉我啊，别自己乱来。”伊达腾低声说道，眼睛直直地盯着弟弟的脸。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伊健旭突然扑进他怀里，动作迅猛又狼狈，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压抑了几个小时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哥哥的衣襟。

怀里的伊健旭哭得浑身发抖，伊达腾的心猛地一揪，后悔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不该让他一个人出去的。

客厅的灯亮得刺眼，伊健旭讨厌这样的光。伊达腾心里清楚，他抱起弟弟，将人带回了那间常年拉着窗帘的黑暗房间。房间里的空气有些沉闷，但伊健旭的身体渐渐安静下来，可他的手指却依旧紧紧攥着那个蓝色香包。

伊达腾轻声哄着，用了好一会儿才从他手里取下香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紧挨着黄色的那个。

然而，伊健旭的身体并没有平静太久，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甚至伴随着轻微的痉挛。

【你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躯体化症状】

伊健旭知道，杜芳医生的医术并不差，只是他自己让她变得不自信了。

他讨厌明亮的地方，抗拒开朗的游启明，厌恶无能的自己，每一天都在这种自我折磨中挣扎着，走不出来。

可就像几天前他对杜医生说的那样，她的治疗不会失败，因为他不会死，也不能死。为什么？无数次，他在濒临崩溃时这样问自己。脑海里浮现的，永远是哥哥那张掺杂着担忧、鼓励与无力的脸。

我不能让哥哥难过。伊健旭一遍遍对自己说，包括此刻。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平静下来。眼泪流干了，身体却依然颤抖着，连手指都无法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