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门框,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直到伊达腾关火,准备将面条捞进碗里,他才用尽全力,发出嘶哑的声音:“哥…”
伊达腾闻声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弟弟,先是一惊,随即眉头微蹙:“怎么起来了?感觉好点没?”他放下手里的漏勺,快步走过来,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扶。
伊健旭微微侧身,避开了哥哥的手,动作有些僵硬,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自尊。“好…好多了,能站了。”他强迫自己看向哥哥疲惫的脸,目光扫过那明显的黑眼圈和干燥的嘴唇,心头的愧疚和自责几乎要将他压垮。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哥,你去休息吧。午饭…我自己能应付。晚上…晚上的饭,我可以做。”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坚定,仿佛这真的是一个很轻松就能完成的任务,仿佛他的腰此刻完好无损。
伊达腾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弟弟苍白的脸,那双眼睛里有着强撑的倔强,但更深的地方,是他无比熟悉的、挥之不去的阴郁和自我厌弃。一股混杂着心疼、担忧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怒气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
“你来做?”伊达腾的声音低沉下来,不再像平时那样温和,带着一种被压抑着的紧绷感。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定定地看着伊健旭,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他强装的镇定,“小旭,看着我。”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伊健旭的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掐进了掌心。他抬起眼,迎上哥哥的目光,那目光里有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深重的无奈和痛心。
“昨天下午,是谁不顾我的劝告,非要练球?”伊达腾的声音很平稳,每个字却像小锤子敲在伊健旭心上,“结果呢?后来你脸色白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心里什么感觉?”他向前一步,距离拉近,压迫感随之而来,“昨晚,又是谁,腰都直不起来了,还非要逞强去做饭?我刚进门看见你扶着桌子,我……”他顿住了,胸口起伏了一下,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还有今天早上…”伊达腾的声音更沉了,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现在你跟我说,你可以做晚饭?”他伸出手,不是要打人,而是轻轻捏了捏弟弟单薄的肩膀,那力道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小旭,你的腰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自己最清楚。它需要的是休息,是静养,不是逞强。你非要把它彻底弄废了才甘心吗?”
哥哥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伊健旭最痛的地方。他的脸色由白转红,又迅速褪成一片死灰。哥哥的责备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不是因为严厉,而是因为那责备里包裹着的、让他无地自容的关切和事实。他昨天和昨晚的每一次逞强,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成了伤害自己、拖累哥哥的铁证。他张了张嘴,想辩解,想说自己只是不想当个废人,不想看到哥哥这么累,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羞愧感和自我厌恶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他只能死死咬住下唇,身体因为强烈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水汽迅速弥漫。
看着弟弟这副模样,伊达腾满腔的怒气和责备瞬间化成了心疼。他太了解伊健旭了,了解他深埋心底的抑郁和那份近乎偏执的自尊,了解他此刻内心翻江倒海的自我谴责。他叹了口气,伸手,这次不再是责备,而是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揉了揉伊健旭的头发,把他拥入怀中,声音也放软了下来,带着浓浓的无奈:“对不起,小旭…哥哥话说重了。哥不是怪你拖累,是怕你把自己弄得更糟。看着你疼,哥心里比你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