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 “旭哥他…” 队员们已经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真实的担忧和关切,七嘴八舌地询问,声音里没有一丝责备或抱怨,只有纯粹的关心。
然而,那些聚焦的目光,那些关切的询问,此刻却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伊健旭的心上。他死死低着头,视线模糊地黏在自己虚点的脚尖,脸颊烧得滚烫,巨大的难堪和对自己这具不争气身体的深刻厌弃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恨自己的脆弱,恨自己像个废物一样在众人面前瘫倒,更恨自己又一次成了哥哥的累赘,让他在这关键时刻分心。他恨不得立刻消失,或者干脆被这地板吞噬。队员们越善良,越关切,这无言的“注视”就越让他感到窒息般的羞耻和痛苦,而他也不能够去指责。
伊达腾清晰地感受到臂弯里弟弟身体的僵硬和那细微的、因极度难堪而加剧的颤抖。他立刻明白了弟弟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治疗,而是立刻离开这片让他尊严扫地的地方。他抬起头,看向围拢的队员,强压下自己内心的焦灼和心疼,声音尽量维持着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鲁哲,你负责组织,按计划进行。龙子逸,你辅助。”他看了看两人,“记住!专心!” 他的目光扫过队员们担忧的脸,语气斩钉截铁,“他没事,我带他去旁边缓缓就好,继续训练。”
“是,教练!” 鲁哲立刻应声,眼神里是担忧和坚定,同时迅速挥手示意队员们散开,回到训练位置。
“明白!交给我们!” 龙子逸也大声保证,用力拍了拍胸脯,眼神关切地看了一眼伊健旭低垂的头,然后立刻转身去捡球。其他队员也纷纷点头,带着对队长的担心和对教练的信任,迅速散开,重新投入训练,只是动作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些,目光也尽量不再投向这边。
人群散开的瞬间,无形的压力似乎减轻了一点点。伊达腾不再多说,用尽全身力气稳稳地半架半抱着伊健旭,支撑着他几乎无法行走的身体,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缓慢地朝着场馆侧面的休息室通道挪去。伊健旭的头埋得更低了,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他所有的表情,只有紧咬的下唇透出一丝惨白。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往休息室的走廊拐角,离开了所有队员的视线范围,伊达腾才停下脚步。他迅速观察了一下空无一人的走廊,然后毫不犹豫地再次俯身,一只手臂穿过伊健旭的腋下,另一只手臂绕过他的膝弯,动作极其小心又异常坚定地,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这一次,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兄弟俩。
骤然离地的失重感让伊健旭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溢出更深的抽气。伊达腾抱紧他,用最快的速度,大步走向休息室。伊健旭将脸深深埋在哥哥的颈窝,身体因为持续的剧痛和残留的、几乎将他撕裂的羞耻感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着。耳边是哥哥沉重而急促的心跳声,以及从身后主馆传来的、被墙壁阻隔后显得沉闷而遥远的球拍击球声。那熟悉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无比遥远,像是另一个世界。场馆顶棚明亮的灯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门,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晃动着,像一片片冰冷而刺目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