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门被伊达腾用脚后跟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瞬间将外面隐约的球声和喧嚣彻底隔绝。这是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只有简单的长条沙发、一张小茶几、一排储物柜和墙角的饮水机。
伊达腾小心翼翼地将伊健旭放在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长条沙发上,他立刻半跪下来,手探向弟弟冰冷汗湿的额头:“怎么样?哪里最疼?是不是又压到了?” 他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焦灼,目光紧紧锁在伊健旭惨白的脸上。
伊健旭躺在沙发上,身体因为骤然接触硬质表面而微微弹动了一下,腰椎立刻传来一阵深沉的、闷雷般的抗议,右腿那令人心悸的麻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蔓延上来,从臀部一直淹没到脚趾尖,仿佛那条腿已经不属于他。他闭着眼,急促地喘息了几下,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没…没压到…” 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他不想说话,巨大的难堪和身体深处翻涌的剧痛几乎将他吞噬。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狼狈跌倒,队友们关切却如同芒刺的目光,此刻清晰地回放着,一遍遍凌迟着他摇摇欲坠的自尊。他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一个只能拖累哥哥、拖累团队的累赘。这份自我厌弃的冰冷,甚至暂时压过了肉体上的痛苦。
伊达腾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和死死咬住的下唇,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迅速起身,从角落的饮水机接了半杯温水,又从储物柜的背包里翻出止痛药。“来,先把药吃了。” 他扶起弟弟的上半身,动作极其小心,让伊健旭能靠在自己臂弯里。
伊健旭顺从地张开嘴,就着哥哥的手吞下药片,又喝了几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却冲不散口腔里弥漫的血腥味——下唇内侧早已被他咬破。
“你在这躺着,别动。” 伊达腾将他轻轻放回沙发,拉过旁边一个靠垫,小心地垫在他后腰下面,尽量提供一点支撑。“我去找热水袋或者…” 他环顾这个简陋的休息室,显得有些无措。
“哥…” 伊健旭突然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清晰和坚持。他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地聚焦在伊达腾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眼下的乌青上。那疲惫的痕迹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他想到了外面球场上,龙子逸和鲁哲他们可能正因缺乏指导而失误频频,想到哥哥作为主教练肩负的责任,想到这次比赛对球队的重要性……而他,不仅不能出力,反而像一个沉重的锚,死死地拖住了哥哥的脚步。
“你回去。” 他打断伊达腾寻找冰袋的动作,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训练…” 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沉重的喘息。
“不行!” 伊达腾想都没想就拒绝,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走?”
“我没事…” 伊健旭挣扎着想撑起一点身体,想证明自己可以,但后腰的剧痛让他瞬间脱力,重重跌回沙发,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他急促地喘息着,缓了几秒,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低低地说:“哥…求你了…回去…我…我就躺会儿…真的…”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难堪,还有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坚持。他需要独处,需要舔舐伤口,更需要证明自己并非完全无用——至少,他可以独自承受这份痛苦,不拖累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