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是你自找的吗？”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他猛地侧过身，蜷缩得更紧，将脸深深埋进沙发靠背那带着廉价皮革气味的缝隙里。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不是哭泣，是极度痛苦和绝望压抑到极致后的、无声的痉挛。汗水、泪水、还有唇齿间渗出的血丝，混合在一起，濡湿了粗糙的沙发面料。他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濒临绝境的幼兽，只能通过身体的剧烈颤抖和无声的呜咽，宣泄着无处可逃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自我憎恶。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半小时。一阵尖锐的刺痛再次从腰椎深处窜起，沿着麻木的右腿神经一路炸开，让他身体猛地一抽。
“呃…” 他痛苦地呻吟出声，意识被这剧痛拉回现实。他艰难地睁开被汗水和泪水糊住的眼睛，视线模糊地扫过眼前冰冷的茶几腿和灰暗的地板。目光所及，是伊达腾留下的止痛药瓶和水杯。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是逃避这极致痛苦的本能，让他不再在意那些副作用。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向茶几方向挪动身体。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腰椎的剧烈抗议，汗水像小溪一样沿着额角滑落，滴在沙发边缘，洇开深色的斑点。终于，他的指尖颤抖着，艰难地够到了茶几的边缘。
他喘息着，积蓄着力量，试图撑起上半身去够那瓶药。然而，麻木的右腿完全无法提供支撑，左腿也早已在之前的挣扎中酸软无力。就在他勉强抬起手臂，指尖即将触碰到药瓶的瞬间，支撑身体的左手肘猛地一滑。
“哗啦——！”
药瓶被他的手臂扫到，从茶几边缘滚落下来，掉在坚硬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白色的药片洒落一地，滚得到处都是。
伊健旭的身体僵住了。他维持着那个狼狈的、半撑半倒的姿势，看着散落一地的白色药片，内心嗤笑一声。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也随着这瓶药的滚落而彻底消失。他重重地跌回沙发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腰椎受到二次冲击，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窒息。
他瘫在那里，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像一条搁浅在沙滩上濒死的鱼。视线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惨白的吸顶灯，那灯光在他模糊的视野里晕开一片冰冷而模糊的光晕。右腿的麻木和冰冷依旧顽固地盘踞着，腰椎的剧痛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在灼烧。汗水浸透了全身，冰冷黏腻。自我厌恶的毒液在四肢百骸流淌，比任何物理的疼痛都更加蚀骨。
门外，隐约传来球拍大力扣杀的脆响和队员们模糊的呼喊。那声音如此熟悉，如此充满活力，却又如此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与他彻底隔绝的世界。
但他又何尝不曾那个世界的一员，而现在，却像是那个世界的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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