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并未远离。伊健旭知道,哥哥就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等待着他。那无声的等待比任何催促都更沉重地压在他心头。他闭着眼,牙关紧咬,调动着全身每一丝残余的力气,对抗着腰椎深处那沉重如山的钝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猛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动作牵动伤处,眼前瞬间一黑,金星乱冒,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叫出声,等待那阵眩晕过去。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麻木感,如同电流般毫无预兆地再次从腰椎深处窜下,瞬间淹没了整条右腿,从臀部一直蔓延到脚趾尖。那条腿仿佛瞬间失去了知觉,沉重得如同不属于他的身体。
“呃…”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湿透了额发。
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一点一点地将身体挪到沙发边缘。双脚落地时,右腿的酸软和无力让他几乎无法支撑自己,只能依靠左腿,并用手臂死死撑着沙发扶手,才勉强没有再次跌倒。
他扶着沙发靠背,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尝试着迈出第一步。右腿像绑着沉重的沙袋,酸胀而迟钝,抬起来异常艰难。他只能拖着它,依靠左腿的力量,极其艰难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向门口挪去。每一步都伴随着腰椎的闷痛和肌肉的撕扯,汗水迅速浸透了额发和后颈。从沙发到门口,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却异常艰难。
在即将拧开门锁前,他停住了。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弯下一点腰,从自己随身带着的运动包里,摸索出一个薄的、带有支撑钢条的、跟运动服颜色一样的深灰色护腰带。他咬着牙,动作僵硬地将护腰紧紧缠在后腰上,扣好搭扣。冰冷的支撑感瞬间包裹住脆弱的腰椎,带来一丝短暂的、扭曲的“安全感”,但同时也带来了强烈的束缚感和压迫感。他迅速拉上运动外套的拉链,将宽大的外套下摆拉好,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腰间的护腰。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个“脆弱”的象征。
当他终于颤抖着手拧开门锁时,门外走廊略显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伊达腾就站在门外几步远的地方,他们明明差不多高,哥哥的背影却显得很高大,他背对着他,似乎在看着场馆的方向,但伊健旭一开门,他立刻转过身来。
伊达腾的目光迅速扫过弟弟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被咬得发白甚至带着血痕,额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眼底的疲惫浓得化不开,伴随某种近乎空洞的麻木。他的身体因为护腰的支撑而显得稍微“挺直”了一点点,但依旧能看出动作的僵硬和不自然,支撑着身体的重量明显偏向左侧。伊达腾的目光在他刻意拉低的外套下摆处停留了一瞬,心下了然。这副模样,比刚才在休息室里看起来更加摇摇欲坠。
“小旭…” 伊达腾喉咙发紧,声音干涩。他想上前搀扶,手刚抬起来,却看到伊健旭极其轻微地、几乎是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抗拒。那眼神在说:别碰我,至少…别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