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休息

伊达腾用余光瞟着弟弟，皱着眉，盘腿坐在他旁边，没说话，只是把手从下方伸进他的衣摆，帮他扶着腰。

伊建旭僵了一下，随即稍稍放松下来，重新投入指导。

晚上，在酒店走廊与其他人道别后，伊建旭是被哥哥搀到沙发上的。伊达腾本想把他放到床上，却被弟弟以身上脏为由拒绝了。

“神经痛又犯了吧，”伊达腾蹲着，让弟弟能趴在自己身上，肯定的语气中带着无奈，“我给你揉揉腿。”

他解下弟弟的护腰，一会儿按按腿，一会儿揉揉腰。

不知过了多久，伊达腾的手停了下来，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感觉好一点了吗？”

伊建旭点了点头，挨过那段神经痛之后，就放松了很多。

伊达腾长舒一口气，额角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扶着弟弟趴好，然后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保持蹲姿而酸麻的肩膀和手臂，发出轻微的骨骼摩擦声。他看了一眼趴在沙发上、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弟弟，又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城市灯火，疲惫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将他淹没。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大脑像是塞满了浸水的棉花，一片混沌。

他强撑着精神，走到洗手间，用冷水用力搓了把脸，试图驱散那沉重的睡意。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带来短暂的清醒，却无法洗去眼底浓重的乌青和身体深处弥漫的虚脱感。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不堪的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明天还有训练，还有比赛……他必须撑住。

当他拿着拧干的热毛巾回到沙发边，准备给弟弟敷腰时，却发现伊健旭不知何时已经艰难地侧过身，正睁着眼睛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明亮，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痛苦挣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执拗的平静。

“哥，” 伊健旭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你去睡。”

伊达腾拿着热毛巾的手顿在半空，眉头立刻拧紧：“不行，你腰上还冰着，得热敷……”

“我自己来。” 伊健旭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异常坚定。他伸出手，动作缓慢而僵硬，目标明确地指向伊达腾手中的毛巾，“给我。”

伊达腾看着弟弟伸出的手，那只手因为之前的痛苦紧握而指节泛白，此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他心头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心疼，更有一丝被“拒绝”的无力感。他太了解伊健旭了，这种时候的固执，往往意味着他内心的某种决断，或者更深的自责——他不想再成为负担。

“你够不着……” 伊达腾试图说服他，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他看到伊健旭的眼神，那里面没有赌气，没有任性，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一种“我能承受，你必须休息”的宣告。

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中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空调单调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