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伊建旭却没有欢呼。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他侧摔在地板上,羽毛球拍脱手飞出。他蜷缩着身体,右手死死地按住了右侧腰眼,整张脸因剧痛而扭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却依旧无法抑制喉咙深处溢出的、破碎而痛苦的呜咽:“呃……啊……”
场馆内一片死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蜷缩在地的身影上。
伊达腾冲到弟弟身边,半跪下来,双手颤抖着,却不敢轻易触碰他。“小旭,告诉哥哥,哪里疼?腰还是腿?”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嘶哑。
伊健旭说不出话,只能急促地、破碎地喘息着,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他的球衣。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腰椎深处更剧烈的、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的电击般的剧痛。
队医提着药箱冲了过来。在队医的指导下,伊达腾和另一名工作人员极其小心地将伊健旭抬上担架。伊健旭紧闭着眼,身体因剧痛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右手始终死死地按在腰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被迅速抬离了赛场,送往场馆的医疗室。陈锋站在场地中央,看着被抬走的对手,眼神复杂。
休息室里,鲁哲一拳狠狠砸在储物柜上,发出“哐当”巨响。龙子逸脸色铁青,紧紧攥着拳头。整个球队起死回生的喜悦,仿佛被这场意外彻底浇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无尽的担忧。
医疗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膏混合的刺鼻气味。伊健旭趴在诊疗床上,队医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他的腰部。腰椎区域肉眼可见的肿胀,肌肉紧绷如铁板,触诊时引发了剧烈的痉挛和痛呼。
“初步判断,腰椎间盘突出压迫神经的症状急性加重,不排除有轻微错位或水肿加剧的可能。右腿麻木是神经根受压的典型表现。必须立刻停止任何活动,绝对卧床,冰敷,用更强的药物控制炎症和疼痛。进一步的详细检查需要去医院做CT或MRI。”队医的语气凝重,一边快速处理着,一边对脸色惨白的伊达腾交代。
伊健旭将脸深深埋在臂弯里,身体因疼痛和药物的作用而微微颤抖,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不住的抽气。汗水浸湿了头发和身下的床单。然而,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在极致的痛苦之下,他的嘴角却极其微弱地、近乎扭曲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他做到了。
他替团队拿下了那关键的一局,他履行了队长的责任,他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这份痛楚,是他自己选择的、清醒承受的代价。身体的崩坏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自毁般的、扭曲的“解脱”感——他用这种方式,证明了自己“活着”的价值,打完了这场仗。
然而,当他微微侧头,透过臂弯的缝隙,看到哥哥伊达腾站在床边,通红的眼眶里强忍着泪水,紧握的拳头因为过度用力而不停颤抖,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在承受着比他自己更甚的痛苦时……伊健旭眼底那丝扭曲的满足感瞬间凝固,被更深沉、更尖锐的愧疚刺穿。
他让哥哥……又一次目睹了他的痛苦。他又成了那个需要被小心翼翼抬下场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