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日山端起那只薄如蝉翼的汝窑天青釉茶盏，温热的茶汤氤氲着白气，模糊了他那张过分年轻的脸。窗外是帝都的钢铁丛林，霓虹闪烁，而他坐在这穹祺公司顶层办公室的阴影里，仿佛一块凝固了百年的寒玉。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洁的紫檀木桌面划过，留下一条几乎看不见的水痕。
“哥，你看！”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暮暮像一阵裹挟着阳光的风卷了进来。她利落地撩起左臂的衣袖，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臂。灯光下，那墨色的麒麟纹身仿佛活了过来，鳞爪贲张，威严狰狞，边缘竟隐隐透出熔岩般的暗红光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张日山眼神微凝，千年古井般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波澜，那是张家血脉深处力量的共鸣。他放下茶盏，声音低沉，带着岁月沉淀的磁性：“又亮了？”
“嗯！”暮暮放下袖子，明亮的眼眸里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在库房清点新收的那批汉代‘长生’瓦当的时候，突然就这样了。哥，你说是不是那瓦当有什么古怪？”
张日山没回答，目光落在窗外。楼下街道车水马龙，渺小如蚁。身为九门协会会长，张家人唯数不多的纯血后裔，他守护的秘密与承受的觊觎，远比那些深埋地底的古墓更加幽暗危险。他年轻的躯壳里，装着古老而沉重的灵魂。
“晚上协会的接风宴，是为小当家办的。”张日山转了话题，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老雷从南边回来了，他师傅我兄弟的面子，总要给足。”
暮暮撇撇嘴：“知道啦！小当叔叔不也是我师傅嘛”她眼珠一转，狡黠灵动，“故事、菠萝他们肯定也来！对了，还有咸鱼，我让她去宝胜找小当家取点新‘装备’。”
张日山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暮暮身边那个叫咸鱼的女孩，沉默得像影子，忠心却毋庸置疑，是暮暮从一座凶险异常的西周祭坛里带出来的活人祭品。她成了暮暮最锋利的刀，最沉默的盾。
暮暮蹦跳着出去，办公室重归寂静。张日山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防弹玻璃冰冷坚硬，映出他毫无岁月痕迹的脸庞。窗外，城市的灯火辉煌如同星河倒悬，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亘古的幽寒。血脉里的麒麟在低吼，提醒着山雨欲来。
穹祺顶层的宴会厅，水晶灯流淌着金色的光河，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水、雪茄和佳肴的混合气息，虚伪的笑声如同背景音般嗡嗡作响。
暮暮一身利落的黑色改良旗袍，坐在角落的丝绒沙发上，像一株遗世独立的小墨兰。咸鱼一身劲装，如同最忠诚的影卫，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阴影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全场。故事和菠萝端着酒杯挤了过来。
故事一身考究的西装，却掩不住骨子里的江湖气，他冲暮暮眨眨眼：“小祖宗，今晚这阵仗，啧啧，鸿门宴啊？”他声音压得很低，眼神瞟向不远处被一群人簇拥着谈笑风生的张哥。屿城的张哥，张家旁支的野心家，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温和笑容，正与黎家那个一脸精明相的顾黎低声交谈着什么。热干小面那个胖乎乎的负责人，像个弥勒佛似的跟在旁边，眼睛却时不时扫过张日山的方向。
菠萝则穿着件酒红色外套，闻言嗤笑一声，晃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鸿门宴？那也得看谁是项庄谁是沛公。”他目光掠过张哥那边，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随即又转向门口，“喏，项庄来了。”
门口一阵小小的骚动。老雷大步走了进来，穿着一身可以衬托他身材的西装，步履生风，气势迫人。他身后跟着发财、派大星和君君，山水又相逢、飞云之上、春暖花开、心悦君兮这几家的负责人，如同拱卫头狼的群狼。老雷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张日山，脸上绽开一个豪爽无比的笑容，声若洪钟：“张大会长！哈哈哈，兄弟我来晚了，自罚三杯！”他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带起一阵风，直扑主位上的张日山。
张日山起身，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堪称温和的笑意，两人用力地拥抱了一下，互相拍了拍后背。那份历经生死、无需言语的深厚情谊，在喧闹的宴会厅里自成一方天地。
暮暮看着哥哥和老雷，嘴角弯起。她喜欢老雷，这位上三门第三门的当家，奇门遁甲造诣极高，也是她奇门术法的启蒙者之一，和小当家一样，对她有着近乎宠溺的偏爱。他爽朗的笑声，总能驱散一些哥哥身上挥之不去的孤寂。
“我师傅呢？”暮暮收回目光，问故事。
“在里头呢，”故事朝宴会厅内侧一个半开放的小休息室努努嘴，“跟小天空、海棠他们聊得火热。”
暮暮望过去。休息室里，宝胜的负责人小当家，年轻得过分，像个俊秀的大学生，正懒洋洋地倚在一张明式圈椅里，手里把玩着一枚古旧的铜钱。楼兰阁的小天空，气质温婉沉静，如同古画里走出的仕女，正低声说着什么。月江阁的梵音，下弦月的荒芜，铜锣湾那位染着一缕银发、气场冷冽的kiks，还有衍虚官那位一身清冷道袍的西红柿——张哥明面上的死对头，都围坐在一起。气氛明显不同于外厅的热闹，带着一种沉静的默契。他们代表着九门里最核心的力量，也是张日山最坚实的后盾。
张日山和老雷叙完旧，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暮暮这边，对她微微颔首。暮暮会意，知道哥哥在示意她留意动向。
宴会的气氛在推杯换盏中逐渐升温，虚假的繁荣掩盖着台面下的暗流。张哥端着酒杯，笑容满面地周旋于各路人马之间，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时不时刺向张日山和那个小圈子。虫子，中三门那个眼神阴鸷、身形瘦削的负责人，像条真正的毒虫，黏在张哥附近，脸上挂着谄媚又贪婪的笑容，偶尔瞥向故事和左左（代表中三门正统）的方向，则充满了刻骨的怨毒。
暮暮小口啜饮着果汁，故事和菠萝在她身边低声插科打诨，咸鱼则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她的感官被血脉的力量悄然放大，能清晰地捕捉到空气中每一丝不和谐的波动——张哥与顾黎交换的隐秘眼神，虫子对菠萝投去的那一丝带着挑衅和恶意的窥探，还有热干小面负责人那看似憨厚实则精光闪烁的打量。
“无聊死了，”菠萝伸了个懒腰，丝绒外套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不如溜出去透透气？暮暮，你哥那库房……”
他话音未落。
“哐啷——！”
一声极其突兀、极其刺耳的爆裂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宴会厅相对和谐的背景音之上！所有的谈笑声、碰杯声、音乐声，瞬间被掐断。
无数道目光惊愕地循声聚焦。
宴会厅中央，那张铺着雪白桌布、摆放着精美水果和琉璃器皿的主桌旁。一只盛满了殷红如血葡萄酒的琉璃高足盏，毫无征兆地爆开了！晶莹剔透的碎片如同炸裂的水晶烟花，裹挟着猩红的酒液，猛地向四周迸射！
而站在那琉璃盏碎片飞溅范围内的，赫然是屿城的张哥！
猩红的酒液如同血雨，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张哥那张向来温文尔雅的脸上。他僵在原地，昂贵的西装前襟染上大片刺目的污渍，脸上的错愕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狼狈，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无所遁形。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穹祺顶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水晶灯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只剩下那片狼藉的猩红和琉璃碎片的寒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谁？！”张哥猛地回过神，脸色铁青，声音因惊怒而微微变调，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视全场，最后死死钉在离他最近、同样被溅了一身酒渍的菠萝身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声尖利、带着夸张嘲弄和恶毒快意的笑声，像生锈的刀片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哈！哈哈哈哈！”
虫子猛地从张哥身后的人群里挤了出来。他瘦长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手指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直直地指向还愣在原地、脸上带着些许茫然和酒液的菠萝！
“是他！张爷！就是这个吃里扒外的杂种！”虫子的声音因为亢奋而变得极其尖利刺耳，盖过了所有抽气声，“他是你的人不假，可他心早烂透了！他早就跟张日山的人勾搭上了！他跟故事，还有琉璃仙境那个小丫头片子，他们才是一伙的！背地里不知道卖了你多少消息给张日山！这盏就是他动的手脚！他早就想反水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向菠萝，也狠狠撕裂了宴会厅表面那层薄如蝉翼的和平假象！
故事猛地攥紧了拳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虫子。暮暮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液猛地冲上头顶，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擂动。咸鱼瞬间绷紧了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冰冷的目光锁定了虫子。
张哥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渍，看向菠萝的眼神，从最初的惊怒迅速转变为一种被至亲背叛的、冰冷刺骨的审视和杀意。
张日山和老雷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张日山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历经百年的寒冰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足以冻结灵魂的森然。老雷则面沉如水，一股无形的、属于奇门高手的凛冽气场骤然扩散开来，让离他近的几个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整个宴会厅，如同一个被瞬间抽干了空气的巨大火药桶。虫子那尖利刺耳的狂笑还在回荡，像恶鬼的诅咒。无数道目光在张哥、菠萝、张日山、暮暮等人之间疯狂地扫视、切割。震惊、猜疑、幸灾乐祸、恐惧……种种情绪如同沸腾的毒液，在死寂的空气里无声地翻涌、碰撞。
虫子指向菠萝的手指，因为激动和恶毒的兴奋而剧烈颤抖着，那尖锐的指控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就是他！这个叛徒！”虫子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菠萝惨白的脸上，“证据？张爷！他右臂内侧！那朵他自以为藏得好的火焰纹身！那是故事那伙人给他的标记！是投靠张日山的投名状！扒开他的衣服！让大家看看这条白眼狼的真面目！”
轰！
这句话如同第二道惊雷，比琉璃盏的爆裂更具毁灭性！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扫过菠萝的脸，转而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被酒液浸透的右臂衣袖上！扒开衣服？当众验看？这是要把菠萝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再无翻身可能！
菠萝摇晃了一下酒杯，他下意识地用眼神看了一下右臂，而恰好这个动作，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无异于最直白的默认！
张哥的眼神彻底变了。那里面最后一丝属于“自己人”的温度消失殆尽，只剩下被愚弄的暴怒和冰冷的杀机。“拿下他！”张哥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野兽的低吼，带着不容置疑的残忍。
他身后，一直如同影子般沉默的顾黎和热干小面那个胖负责人，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步踏出，就要扑向菠萝！
“谁敢动！”
一声清叱，如同冰玉相击，带着不容侵犯的凛冽，骤然响起。
暮暮一步踏前，小小的身影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挡在了摇摇欲坠的菠萝身前。她乌黑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两点熔金般的火焰在燃烧，那是张家血脉被彻底激怒的征兆。咸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同步移动，完全护住暮暮侧翼，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薄如蝉翼、泛着幽蓝寒光的短匕，眼神比刀锋更冷，直刺欲动的顾黎。
“虫子！”故事也猛地站了出来，怒发冲冠，指着还在狂笑的虫子，“你这条疯狗！满嘴喷粪！菠萝身上的纹身是怎么回事，你他妈比谁都清楚！当年在滇南那座尸蛊墓里，是谁为了活命把他推出去挡那血尸蛊虫的？那蛊毒留下的疤，硬是被你这畜生说成是叛徒标记？你还要不要脸！”
故事的怒吼如同投入油锅的冷水，瞬间让局面更加混乱炸裂！
“血口喷人！”虫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跳脚，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取代，“故事！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你们中三门早就烂透了！跟张日山穿一条裤子……”
“够了！”
一声断喝，如同九天惊雷，带着磅礴无匹的威压和百年沉淀的威严，轰然炸响！
整个喧嚣混乱、剑拔弩张的宴会厅，被这声音硬生生压得一滞！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张日山终于动了。他缓缓从主位上走下。水晶灯的光芒落在他身上，那张年轻俊美的脸此刻如同千年玄冰雕琢而成，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平静。然而，那股无形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磅礴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随着他的脚步无声地弥漫开来，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喧嚣瞬间死寂，连虫子那张狂叫的嘴也像被冻住，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他一步步走向风暴的中心，走向张哥、虫子，走向被暮暮护在身后、面如死灰的菠萝。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张哥阴沉扭曲的脸，扫过虫子眼中难以掩饰的惊惧。
“张哥”张日山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你的人，你的地方。我张日山，给你这个面子，让你自己清理门户”
张日山的话如同冰冷的铡刀悬在头顶，虫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筛糠般颤抖。
“不！张爷！救我！我说的都是……”虫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惊恐地扑向张哥。
张哥的脸色铁青，眼神剧烈闪烁。虫子是他放在中三门搅局的毒蛇，知道太多隐秘！当众处置？那等于自断臂膀，承认自己御下无方！他猛地踏前一步，似乎想开口保下虫子。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比之前更深沉、更恐怖的死寂。落针可闻。只有粗重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张哥伸出的脚僵在半空，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震惊、暴怒，还有一丝被当众打脸的羞愤扭曲在一起。他猛地抬头，凶狠的目光如同毒箭般射向张日山！
张日山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张哥，那目光深不见低。
暮暮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护着菠萝的手臂微微用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冰冷和颤抖。咸鱼紧握着短匕，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可能藏匿杀机的阴影。老雷眼神锐利如鹰，与小当家、小天空等人交换了一个凝重无比的眼色。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污蔑和冲突了。这是赤裸裸的宣战！是对方在警告，也是在挑衅！张哥这条毒蛇，终于亮出了他淬毒的獠牙！
“好！好！好！”张哥死死盯着张日山，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冰冷的“好”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恨意。他猛地一甩手，染着酒渍的西装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我们走！”
他不再看地上虫子一眼，带着一脸惊魂未定的顾黎和热干小面负责人，以及他屿城、黎家的人马，如同溃败的乌云，阴沉着脸，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迅速而沉默地涌向出口。宴会厅里泾渭分明，属于张哥阵营的人纷纷低头跟上，留下大片空位和一片狼藉的现场。
穹祺顶层，只剩下张日山这一方的人。气氛却并未因敌人的退走而缓和，反而更加凝重。虫子的尸体像一块丑陋的污渍，横亘在华丽的地板上，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凶险和此刻依然弥漫的杀机。
张日山缓缓转过身，目光掠过自己这边一张张凝重而愤怒的脸，最终落在菠萝身上。菠萝捂着手臂没有说话
“带他下去。”张日山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老雷，小当家，你们亲自处理。”他指的是菠萝的伤，以及他身上那个被虫子利用来构陷的、可能牵涉甚广的火焰疤痕。
老雷和小当家立刻上前，对菠萝低语几句，迅速将他带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哥！”暮暮快步走到张日山身边，小脸上满是担忧和后怕，“他们……”
张日山抬手，轻轻按在暮暮的肩上，打断了她的话。他的目光没有看妹妹，而是越过了她，越过破碎的琉璃和凝固的猩红酒渍，投向了宴会厅那巨大的弧形落地窗。
窗外，是帝都璀璨如星河的夜景，万家灯火，辉煌壮丽。
然而，就在那光洁如镜、号称能抵御重狙的顶级防弹玻璃上，在无数灯火的倒映中，一点、两点、三点……密密麻麻、如同嗜血萤火虫般的细小红光，无声无息地亮了起来！
那不是霓虹的倒影！
那是……狙击枪的激光瞄准点！冰冷，致命，带着精准的死亡气息！
每一个红点，都如同毒蛇冰冷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落地窗内侧的人影——张日山，暮暮，以及所有还留在大厅里的、属于张日山核心圈子的人！
它们无声地浮现，密密麻麻，布满了整面巨大的落地窗，组成一张死亡的光网，将穹祺顶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处可逃的靶场！
寒意，彻骨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寒意，如同毒蛇的利齿，猛地噬咬了暮暮的心脏。她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血脉深处的麒麟纹身骤然变得滚烫，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在她手臂皮肤下疯狂地涌动，灼热感直冲脑髓！那光芒几乎要透衣而出！
咸鱼的反应更快，她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瞬间将暮暮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覆盖住她，同时手中的幽蓝短匕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警惕地指向窗外红点最密集的方向。
“会长！”小天空失声惊呼，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