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洒在太子寝殿的琉璃瓦上,泛着冷冽的光。楚倾颜将珍珠项链置于烛光下,那颗藏有秘道图的珍珠在光影中流转,内部细密的纹路仿佛有了生命,蜿蜒如蛇。
“殿下请看,”她指尖轻点,“这条线从冷宫延伸至未央宫,分支竟直通宁王府邸。”
萧景珩眸色骤深,烛火在他眼中跳动如金:“难怪萧景睿能在宫中来去自如。前日兵部侍郎暴毙,尸首脖颈处有蛇形烙印,与秘道图腾如出一辙。”他忽然剧烈咳嗽,袖口渗出血迹——距离月圆之夜还有三日,旧伤竟提前发作。
子时三刻,楚倾颜扮作宫女潜至冷宫枯井。按图索骥掀开石板时,一股腐臭扑面而来。忽然身后劲风袭来,三枚淬毒袖箭直取后心!
“叮!”玄铁扇凌空展开,萧景珩如鬼魅现身,扇骨震飞暗器时,他喉间溢出闷哼——强行运功牵动内伤,唇角溢出血线。黑衣人见状猛扑,刀光直劈太子面门。
“小心!”楚倾颜本能扑挡,肩头剧痛炸开。温热血迹浸透衣衫时,她看见萧景珩眼底金芒暴涨,折扇贯入刺客胸腔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东宫密室青铜灯青焰灼灼,萧景珩撕开她染血的衣襟。箭伤周遭已泛起诡谲青紫色。“皇后用上离魂散了,”他冷笑,“见血封喉的玩意儿。”
匕首在火上烧得通红,楚倾颜咬住布巾。当利刃剜进皮肉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覆上她眼睛:“别看。”剧痛中,他低沉嗓音如咒语灌入耳中:“若撑不住,就想想萧景睿和楚婉柔怎么害死你的。”
血肉剥离声里,前世画面翻涌:婚床上穿透胸口的金钗,宁王擦去血迹的冷漠手指...恨意如烈酒灼烧神经,她竟真的未发一声。
“好了。”萧景珩将药粉洒在伤口,白绸缠绕过她赤裸肩头时,指尖无意擦过锁骨。两人俱是一颤,烛火爆出噼啪轻响。
“殿下这身功夫,恐怕连大内第一高手都难敌。”楚倾颜盯着他手臂渗血的绷带,“为何要装病弱?”
青铜灯焰倏地拔高,映亮萧景珩半边面容:“十六岁那年,我误入皇家禁地,在**龙渊阁**见到前朝秘卷。”他扯开衣襟,心口赫然盘踞龙形金纹,“《九霄惊龙诀》需引月华淬体,修至三层便会目现金芒。父皇视此为妖异,若知晓...”
话音未落,楚倾颜突然抚上他心口金纹。指尖触及时,金纹竟如活物游动!她急撤手却被攥住腕骨:“怕了?”萧景珩逼近,呼吸喷在她颈侧,“现在你我的命,可系在一处了。”
密道地图在案上铺展,两人指尖同时点在宁王府标记上。月光穿过窗棂,将交叠的身影投在宫墙上,如困兽相偎。
三日后赏花宴,楚倾颜肩披鲛绡纱掩住伤口。楚婉柔亲热挽她:“姐姐气色不佳,莫不是太子...”话未说完,宁王萧景睿执酒而来:“孤品得西域佳酿,特请楚小姐共赏。”
酒盏相碰时,他指尖滑过她手背:“太子旧疾缠身,委屈你了。”楚倾颜垂眸掩住杀意,却瞥见酒液倒影中——廊柱后露出玄金蟒纹衣角!
心念电转间,她假作踉跄,半杯酒泼在宁王袍袖:“殿下恕罪。”趁侍女擦拭时,将监听珍珠塞进他袖袋暗袋。转身离席时,与阴影中的萧景珩目光相撞,他唇角微勾,无声吐出二字:“聪明。”皇后召见来得猝不及防。椒房殿内焚着浓腻暖香,凤座上的女人笑捻佛珠:“太子妃入宫多日,该学学规矩了。”击掌三声,李嬷嬷端来乌木托盘,红绸下竟是条镶满倒刺的贞操带!
“此物名‘守宫锁’,太子体弱不便行房,你既为储妃,当为殿下清心养身...”皇后话音未落,殿门轰然洞开。萧景珩面色惨白倚在门边,手中却高举明黄圣旨:“父皇口谕!太子妃即日起协理六宫,任何人不得以俗规相胁!”
楚倾颜扶住摇摇欲坠的太子时,摸到他后背全是冷汗。皇后佛珠捏得咯咯作响:“太子这是抗旨?”
“儿臣不敢。”萧景珩咳出血沫,笑容却锐利,“只是太医说倾颜已有身孕,这‘守宫锁’...怕会伤及皇嗣。”
满殿死寂中,楚倾颜感觉掌心被用力一捏——这是要她演戏。她当即抚腹作呕,指尖狠掐穴位逼出泪水:“臣妾...臣妾近日确感不适...”
皇后手中佛珠轰然断裂,檀木珠子滚落满地。
---
夜漏三更,楚倾颜为萧景珩换药。烛光下,他心口龙纹随呼吸明灭:“今日撒下这弥天大谎,你我都无退路了。”
“臣妾早在地狱里了。”她将染血的纱布丢进火盆,火苗窜起映亮双眸,“只是有一事不明——殿下如何笃定我会配合?”
萧景珩突然扣住她后颈,气息交缠如情人私语:“因你听到‘皇嗣’二字时,手抖了。”他指腹摩挲她颈侧脉搏,“楚倾颜,你恨这深宫,却渴望真正的家人,是不是?”
泪毫无征兆砸在他手背。前世流产的血泊中,她曾摸到成形的胎儿手脚...此刻那些记忆化作利齿啃噬心脏。萧景珩叹息一声,将她按进怀中。挣扎间他衣襟散开,心口龙纹竟与她肩伤位置完全重合。
“此纹名‘同心契’,”他声音浸着月色的凉,“《九霄惊龙诀》记载,身负此纹者若为女子,可解功法反噬之痛。”手指抚过她肩上初愈的疤痕:“那夜你为我挡箭,血融进伤口时...这契约便成了。”
宫墙外传来三更鼓响,如同命运叩门。楚倾颜望着交叠的影子,终于问出盘旋心底的毒刺:“若契约要你在我与江山间抉择...”
“这江山,”萧景珩截断她的话,金瞳在暗处灼灼如焰,“本就是为你打的。”